173想做一条笨蛋蛇&旧案重启
173想做一条笨蛋蛇&旧案重启
按照赵长程的描述完成的画像,很快就送到霍忱手里。画像里的女孩清秀漂亮,柳羽涅一眼就认出,这就是许攸的母亲。可惜许攸的母亲并没有照片留下来,只能从户籍资料里找出一张有些失真的证件照,比较起来,画像反倒更鲜活一些。
她叫曲清歌,很动听的名字。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柳羽涅有些恍惚,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曾经听到过女人的祈愿,哪怕仔细回想,大脑也还是一片空白。
那时的他太执着于修行,闭目塞听,对人类的小小愿望毫无兴趣,却不知道那些虔诚的供奉背后,是一个灵魂毫无保留的信任。
神明是人类面对绝望时最后的寄托,可神明自己却只当做寻常。柳羽涅抚摸着曲清歌的画像,被姗姗来迟的后悔重重包围。
霍忱安排好一起去长海的人手,转过头来,就看到柳羽涅落寞的背影。
青年自从离开拘留所,就一直闷闷不乐,霍忱大概能猜到柳羽涅在想什么,便走上前去,用自己烫热的掌心覆盖住青年的手背,像是用柔和的火,覆盖住一块清冷的冰。
他主动挑起话题:“我记得,我们在许攸老家发现过一座神像,他们母子俩似乎都供奉家仙。”
“……供奉家仙的本该是许国泽。”柳羽涅勾出一丝勉强的笑,“我不知道她当年离开许家的时候,许国泽跟她说了什么。她居然什么都没要,只带走了那个神像……太傻了,那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就算再怎么虔诚供奉都是白搭。”
霍忱之前见到那神像时就觉得眼熟,现在已然明白许家供奉的就是柳羽涅,所以柳羽涅此时才这么懊悔。他心疼的捏捏青年的后颈,安慰道:“你怎么知道供奉没用?也许正是那尊神像支撑着她把许攸养大。”
柳羽涅摇头:“怎么可能?支撑她的是对儿子的爱,才不是什么神像。”
霍忱捏着他的下巴逼他擡头,不允许他再低落下去,温声道:“傻小蛇,你一点都不了解人类。爱的确可以支撑人跨越苦难,但信仰是更坚定的力量。曲清歌之所以只带走神像,是因为神像在她最痛苦最崩溃的时候,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
没有人知道曲清歌在许家时,从那尊柳仙神像上得到了什么。但人的天性就是会从痛苦中寻找希望,有时候,哪怕是神佛造像悲悯的眼神,都足以抚慰迷途的灵魂。
这就是信仰存在的意义,它是人类孤立无援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它永恒存在,它一视同仁。
柳羽涅怔怔的听着,似懂非懂。
霍忱吻上他的唇,嗓音低沉却温柔:“有时候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救赎。小蛇,不要太妄自菲薄,也不必太苛责自己。”
柳羽涅的思绪有些混乱,他从霍忱的话语中得到了安抚,大脑像是浸泡在温水里,舒服的感觉让思维都变慢了,遗憾和沉痛也不再鲜明。
潜意识里,他察觉到霍忱的话语有些不对劲,但此时此刻,他又实在不想保留太多理智,于是干脆顺从着心底的欲望,挤进霍忱滚烫的怀抱,闷闷的说了句“谢谢”。
每次窝在霍忱怀里的时候,他都觉得做条脑袋空空的笨蛋蛇也没什么不好,人类还是烦恼太多了。
他懒洋洋的不肯动弹,只想做霍忱身上的挂件。霍忱也不生气,干脆托着他的屁股把人抱起来,也不顾及他人的眼光,在一众下属暧昧又火辣的视线中,直接带着人下楼。
“走,出发去长海!”
*
霍忱带着姚茗悦魏柘,和部分专案组的警探一起出差,追查三十年前的长海儿童失踪案,祁昊和滕晓萌则留在京城,继续跟进许霆的绑架案,两边互通有无,同步推进。
霍忱在离开之前,本来想去跟许国泽聊聊,但许国泽那边并不配合,据说是伤心太过心脏不好,正在住院治疗,没办法接受警方的询问。
霍忱也没强求,既然许国泽有问题,那简单的问话恐怕也不会有成效。还不如先从长海这边突破,用确凿的证据逼许国泽开口。
长海警方早就接到了配合调查的命令,霍忱带着队伍刚一下火车,就看到长海市局派来的一名中年警探。
这名警探看起来五十多岁,其貌不扬,眼角一处狰狞的刀疤格外醒目,上前主动和霍忱握手,自我介绍道:“霍组长好,早就盼着你来帮忙了。我叫宋波涛,是长海市局刑侦大队队长,这次负责带队,全力配合特殊案件调查组。”
“宋队客气了,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劳您费心。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霍就行。”霍忱笑容爽朗,握着宋波涛的手摇晃,目光扫过对方眼角的伤疤。
宋波涛察觉他的打量,并不介意,擡手摸摸眼角的疤痕,解释道:“这是很多年前出任务的时候,被歹徒划伤的。伤口深,留的疤比较显眼。”
霍忱肃然起敬:“英雄的勋章。”
宋波涛乐了:“什么英雄?霍老弟还挺爱开玩笑。走走走,先回市局,我向各位调查组的同仁汇报一下情况!”
宋波涛性情爽快,不爱拖泥带水,霍忱挺欣赏他,两人一路上攀谈着,柳羽涅坐在霍忱旁边,乱七八糟的走着神。
也许是因为孤儿院买卖儿童案侦破的缘故,长海这边的恶果之树受到牵连,根基不稳,四散的恶果混乱的笼罩着这座城市。柳羽涅触目所及之处,都是雾蒙蒙的淡灰色。
他想起自己曾经在这座城市遇到霍恂,那时候的霍恂像一匹凶狠的孤狼,眼神漠然,手里把玩着锋利的手术刀,仿佛随时都能夺人性命。但即便是那副让人避而远之的模样,许攸也仍然陪伴在他身边。哪怕只能以灵魂的形态存在,哪怕霍忱根本看不到他。
从前柳羽涅不明白许攸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却懂了。
那两个人之间存在着极深的羁绊,就像是他与霍忱一样,无论以怎样的形式存在,无论是人是妖是鬼,都无法分开的那种羁绊。
但是很奇怪,为什么霍恂看不到许攸呢?如果身具法力,那霍恂应该像他一样,也能看到许攸才对。如果能看到,那他应该就不会做出这么多过激的事情,许攸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止。
许攸就像是霍恂的刹车,自从他失踪死亡,那辆名为霍恂的列车,就再也停不下来,失控的冲向命运的终局。
柳羽涅想不明白,只能暂时不去想。这世界上有太多他也无法解释的谜题,他早就学会了顺其自然,等待因果为自己揭示谜底。
他陷入沉思的时候,车子已经抵达长海市局。宋波涛带着众人走进提前安排好的临时办公区,一张白板立在房间中央,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还贴了很多照片。
宋波涛有点不好意思:“时间紧迫,没给各位安排什么接风洗尘的活动。这板子上是三十年前儿童失踪案的全部信息,霍老弟,你们要是有精力,我们现在就开始?”
魏柘摩拳擦掌,抢在霍忱之前开口:“开始吧!”
霍忱也点头,众人四散坐下,宋波涛把案件卷宗的复印件发到每个人手里,介绍道:“目前已知的第一起案件发生在92年,失踪儿童名叫薛陆永,男孩,失踪时年仅七岁,系放学回家后失踪,父母七点下班回家找不到孩子,于是报案。辖区派出所第一时间上报市局,并组织人员搜救,却没发现任何线索,也没有目击证人。因为当时刑侦手段较为落后,调查始终没有进展,只能暂时搁置。”
霍忱道:“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这应该的确是赵长程犯下的第一起儿童拐卖案,据他交代,孩子被卖给了外地的富商,但具体的交易人还不清楚,需要进一步调查。”
宋波涛难掩激动的红了眼眶,嗓音都有点颤抖:“真的是他?这个狗娘养的混账!我就知道他有问题!当年师父都抓住他了,结果居然当庭翻供,那帮颠倒黑白的狗律师——”
魏柘和姚茗悦愣住,急切的问道:“宋队,你师父难道是靳老师?”
宋波涛怔了怔:“是啊,靳铭宇,我刚进警队的时候,就是他手把手带我,你们怎么知道?”
“我俩在警校的时候,是靳老师给我们上课!”魏柘也很激动,“他一直惦记着这起案子,课上还跟我们提起……宋队,靳老师现在怎么样?”
宋波涛眼眶泛红,有些哽咽:“师父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