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拯救还是利用&难对付的小崽子
158拯救还是利用&难对付的小崽子
简星已经是老熟人了，虽然前几次问话都不是在这间审讯室里，但这少年表现的非常镇定，径直走进来坐下，垂眸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手铐，问道：“这个要戴上吗？”
霍忱挑眉反问：“你想戴？想就给你铐上。”
简星：“……”
霍忱觉得对面少年这副气闷的样子更顺眼一些，让他想起闹别扭的柳羽涅。他敲了敲桌面，意味深长的说：“不逗你了，现在还不用上铐子，但待会用不用，可就不好说了。”
简星听出他话里的警告，但并不害怕，不等霍忱发问，就抢先道：“人的确是甘姨杀的，但她是正当防卫，我可以作证。”
滕晓萌刚坐下，就差点被口水呛到，咳了好几声。霍忱倒是很淡定，示意简星仔细说说。
少年肯定早就打过腹稿了，半点不打磕绊的说：“最近一个月，我都感觉甘姨很奇怪，总是很不守舍的，浅浅也很久没有露面。我怀疑出事了，但是甘姨却一直不肯说。”
“在她眼中我还是个孩子，就算遇到难事也不会告诉我。于是我不再多问，暗暗跟着她，很快就发现她和院长的冲突。”简星顿了顿，细长的手指蜷缩起来，“那时我才知道，梦梦不是被人拐走的。”
“最开始我完全不相信，院长虽然脾气不太好，有点吓人，但要不是他，我们这些孤儿早就饿死了。我根本想象不到他会伤害梦梦，甚至还盯上了浅浅。”
霍忱打量着他：“你就没想过报警？”
简星擡眸，飞快的打量了他一眼：“报警有什么用？警察和他们都是一伙的。我听到院长威胁甘姨，说早就打点好了，警察不会管。”
霍忱又从少年眼中看出熟悉的戒备，气得牙根发痒，不得不又一次翻出自己和霍恂的合照给对方看。
“双胞胎？”简星不像甘薇那么好对付，就算看过照片，也还是将信将疑，勉强道，“那就当做是误会吧。”
当做是误会？霍忱嗤笑一声，也没再勉强，只是道：“继续说吧，甘薇是怎么正当防卫的。”
简星深吸一口气，道：“甘姨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我担心她出事，只要有时间，就会悄悄跟着。那天晚上是她值班，我发现她去了院长的办公室。我凑到窗户边上偷看，看到院长手里握着一把刀，正冲着甘姨挥舞。两个人一边吵架一边厮打，撞倒了很多家具，最后一起摔在地上，不动弹了。我吓坏了，等了好一会儿才敢进去。我看到院长胸口插着刀，已经没有呼吸了。甘姨的手也在流血，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霍忱环抱着双臂，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沉声问道：“既然是正当防卫，为什么还要放火焚尸？”
简星苦笑道：“因为不敢被警察知道。如果院长说的是真的，上下关系都已经打点好了，那他的死，一定会招来报复。等到那时候，甘姨和我们都逃不掉。与其那么被动，还不如把一切都烧了。事情闹大了，那些人自然不敢找我们的麻烦。”
说这番话时，他的神态沉静，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这些事，就连成年人都未必能考虑周全，可简星却说得头头是道，这孩子的确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和聪慧，但……也非常擅长说谎。
霍忱铅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结实的上半身前倾，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满是浓浓的压迫感，逼得对面少年不自在的往后靠了靠。
他缓缓说道：“简星，说反了吧？你决定放火把事情闹大，并不是为了保全自己，而是为了把隐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一个个全都逼出来，对吧？”
简星眼睛都不眨的否认：“怎么可能？我们这些孤儿无依无靠，能保全性命平安长大都是万幸，拿什么跟那些大人物斗？我是疯了才会自找麻烦。”
“我看你的确是疯了！”霍忱一拍桌子，表情严厉，“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孩子吗？遇到危险不知道求助，什么都要自己扛，你扛得下来吗？要不是警方保护，你和甘薇恐怕早就被人灭口了！”
简星沉默，眼底的防备就像高高筑起的城墙，无论霍忱如何进攻，都没有丝毫动摇。
他很聪明，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轻易不会改变。
但他一味的隐瞒和说谎，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把自己逼进孤立无援的境地，也让想帮助他的人无能为力。
霍忱揉了揉眉心：“简星，就算有你作证，正当防卫也站不住脚，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这一点。”
简星默了默，道：“总要争取一下。”
“那你也应该明白，无论是你还是甘薇，都被人利用了。那个人帮助你们策划这一切，并不是出于善意，他只是想达成自己的目的。”霍忱循循善诱，“卢平安死了，浅浅不会再被拍卖，其他孩子也安全了……你们何必还要为那个人遮掩？”
这一次，简星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再次开口时，也许是惊讶于警方知道那个人的存在，他的语气有些不稳：“你们所谓的帮助，都只是马后炮而已。如果甘姨没有动手，孤儿院没有烧毁，那就算卢平安死了，我们的命运也不会改变。也许你觉得他是坏人，但在我看来，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拯救我们的人！”
滕晓萌面露不忿，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霍忱阻止，沉声道：“你觉得这是拯救？他让一个身患重病的女人双手染上鲜血，让一个未成年的女儿再也见不到妈妈，还让你，一个有机会改变自己命运的少年，背上从犯的罪名！用如此巨大的牺牲，去换卢平安的性命，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自我感动罢了！”
简星的表情骤然阴沉下来：“你不可以这么说他。”
这一刻，他身上散发着令人生畏的气势，就像一只刚刚长出尖锐獠牙的小狼，可惜他面对的，是一头更健壮，也更凶悍的头狼。
霍忱撑着桌面，问道：“卢平安的一句话，就让你们对警方彻底失去了信任，哪怕亲手杀人，也不肯报警，你觉得这是对的吗？”
“你怎么知道没有报过警！”简星的声音也高亢起来，还未完全变声的嗓子有些破音，“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警察不作为，我们才会——”
“才会什么？杀人放火，难道是我逼你做的吗？”霍忱冷眼看他，“的确，警察内部可能不干净，但是火灾之后，那些竭尽所能安置你们，从医疗到生活无微不至照顾你们的警察，难道也不干净吗？直到现在都还有警察在帮忙照顾你的弟弟妹妹，你觉得他们也是坏人？我们全都是坏人？”
简星恶狠狠的瞪着霍忱，嘴唇颤了颤，最后还是没能昧着良心，说出那个“是”字。
霍忱冷冷的说：“我来告诉你，你们到底错在哪里。卢平安本该是一个买卖儿童的恶棍，但是现在，他反倒成了被屠戮的受害者。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证据，给他定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们本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证人席上，现在却成了嫌疑人。”
“用一种罪恶来揭发另一种罪恶，多么可笑！一个杀人犯的证词，有多少人会相信？你信不信，那些躲在暗处买卖孩子的家伙，正因为这一场大火乐开了花？死了一个卢平安不算什么，他们还能找到千千万万个卢平安，替他们跑腿做事，继续剥削那些可怜的孩子！”你怎么知道计划这一切的那个人都是出于善意？说不定他只是在图谋更大的利益！”
他趁着简星心潮汹涌说不出话来的机会，把一沓子材料丢在少年面前：“你自己看！这些都是被你拼命想要包庇的那个人害死的，无论他的初衷有多么高尚，多么正当，在他选择剥夺他人性命的那一刻，就成了见不得光的罪犯！”
简星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桌面上摊开的纸页上，那些血腥可怖的照片猝不及防下撞进他眼里，逼得他呼吸一窒，仿佛被烫到一般，飞快的移开视线。
霍忱咄咄逼人的斥责还在继续，吵得他头昏脑涨，他几乎觉得对方有躁狂症，孤儿院里有个小男孩就有这个毛病，平时乖巧的很，一旦发病，就连成年人都控制不住。
够了，别再说了……
报警怎么可能会有用？他说过，没人会在意别人的死活，所以靠别人是没用的，唯有靠自己。
他靠自己走到了这一步，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绝不会就此放弃！
但是这个警察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还害死过其他人？为什么？
不，他不该怀疑他的，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就算真的沾了血，也一定是为了救人——
霍忱的冷嘲热讽钻入他的耳朵：“除恶务尽，你们却自以为是打草惊蛇。你以为你救了一家孤儿院的孩子，却没想过会害死更多的孩子！”
“不！我不会害死任何人！”简星再也无法忍耐，脱口而出，“我有证据，能把他们一网打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