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只管查到底&都是我的错
129只管查到底&都是我的错
“儿童失踪案？”霍忱挑眉，看了看周围，包括滕晓萌在内，所有调查员都是一脸茫然。
姚茗悦有些尴尬的解释：“不是发生在京城的案子，是我以前在长海上警校的时候，听来上课的老刑警说的……”
魏柘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是那起案子，我想起来了！那可是一桩陈年积案了！”
霍忱的注意力却被“长海”二字吸引，催促道：“到底是什么案子，展开说说。”
魏柘戳了姚茗悦一下，小声说：“你来说，具体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他上课一贯不认真，姚茗悦心知肚明，也不推脱，讲述道：“大概三十年前，长海市发生了数起儿童失踪案，在社会上引起极大震动。当时有目击者提供证词，说看到赵长程与失踪的孩子有过接触。他被警方逮捕，审讯时承认了罪行，却在法庭上翻供，说自己受到了刑讯逼供，是冤枉的。最后因为证据不足，只能无罪释放。”
“给我们上课的那位老刑警当年就负责侦办这起案件，结课前，我和几个同学一起请他吃饭为他送别。他心里始终放不下这起悬案，喝多了以后，颠三倒四的说赵长程就是真凶。”姚茗悦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可惜，这么多年过去，都没能将他绳之以法。”
三十年前，长海，儿童失踪案，赵长程，恒川大酒店，慈善拍卖……这几个名词在霍忱脑海里盘旋，他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可那灵光却昙花一现，转瞬就没了踪迹。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有种透过平静海面，窥探到隐藏其下可怖巨兽影子的惊悚感。
但这种面对危险时的战栗，却又让他油然而生一种兴奋，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渴望着拔剑出鞘，见血封喉。
也许柳羽涅说的没错，他的命格的确与常人不同，若是在古代，大概会成为一个踩着万千枯骨建功立业的将军。但无论是嗜血还是暴虐，都只是刀剑，最重要的，还是执剑之人心之所向。
图像分析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调查员汇报道：“组长，市局局长来电话，让你立刻过去。”
滕晓萌和姚茗悦等人面面相觑，都从这通不寻常的深夜来电里，嗅出了山雨欲来的味道。
“组长……”滕晓萌犹豫着小声说，“这个案子是不是……”
“不用管别的，只管查到底。”霍忱沉声道，“霍恂提供的这段视频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仔仔细细的查。”
他的态度坚决，众人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滕晓萌问道：“查哪个方向？”
“查他们和霍氏的关系，查每年的慈善拍卖——拍卖所得的大额资金一直通过赵长程流转，恐怕不干净，一定要搞清楚来源和去向。”
“是！”
动身去市局之前，霍忱百忙之中想到了柳羽涅，不知道那条小蛇有没有乖乖回家。如此寒冷彻骨的冬夜，可千万别再冻晕在街头。
他摩挲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柳羽涅打个电话，这个时间被局长叫去，恐怕来者不善……但最后，他还是收起手机，直接出发。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靠他自己解决，没必要惊扰柳羽涅，徒增烦恼。
踩下油门的那一刻，他眼底闪烁着凌厉的光，仿佛宝剑出鞘，一往无前。
*
柳羽涅此时，正穿行在驳杂混乱的因果线间。
他是第一次冒险用这样的法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疏忽。还好，截至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因果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即便柳羽涅浸淫其中多年，也仍然有很多看不透底细的费解之处。天下亿万万人仿若蛛群，每个个体都会吐出数不尽的因果蛛丝，活着时如此，死后亦是如此。因果诞生于万千生灵，却又不以生灵为依存，只遵循属于自己的逻辑和法度，生生不息。
哪怕是柳羽涅，绝大多数时候也只能旁观，无法插手太多。
他从许国泽的因果中，找到了与许攸相关的亲缘线，再顺蔓摸瓜，寻到了一团恶果。但这恶果实在是太混乱，似乎与数不清的人的因果纠缠，根本找不到开端。
无奈，柳羽涅只能从中剥离出最粗壮的一段，将自己的法力一点点渗透进去。
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许攸位于长海的老家小院。
只是此时的这里，还远没有后来的破败，虽然空间不大，却五脏俱全，四处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
他看到一个扎着红头绳，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孩，蹦蹦跳跳的背着书包回家，被母亲搂在怀里，轻吻落在白皙的额头。
柳羽涅纵身一跃，盘坐在小院外高高的树枝上，看着光阴流转，日月如梭，女孩平静无忧的度过每一天。
她很快长大，有了亭亭玉立的身姿，姣好秀美的面容，像一朵即将绽放的花骨朵。笑起来的时候，唇畔挂着蜻蜓点水般小巧的酒窝。
黑丝般细密的因果，仿佛暗中等待狩猎的蜘蛛，瞄准了这个春花般绚烂的女孩。
有一天放学，她和往常一样回家，却在小巷子里，听到了孩子挣扎时发出的呜咽和哭声，她是那样善良淳朴，不识世间险恶，所以没怎么犹豫，就丢下书包跑进去帮忙。
那条漆黑的巷子就像一张深渊般的巨口，无声无息的吞没了她。
与接连不断的儿童失踪案相比，一个高中女孩的消失被迅速掩盖下去，街坊邻居闲言碎语不断，有人说她离家出走，有人说她不学好，跟着男人私奔，小院里原本温馨的一切迅速衰败下去，短短几天，她的父母就憔悴的不成样子。
柳羽涅跳下树梢，面沉如水。他知道女孩会在不久后回来，带着一个刚刚出生的，象征着耻辱和痛苦的孩子。
但那是一个坚强又善良的女人，即便命运待她如此残忍，她也仍然报之以歌，许攸的童年是美好的，幸福的，即便这份来自母亲的疼爱，并没有持续太久。
柳羽涅走进那条暗巷，看到一副壮观又骇然的景象。
漆黑的因果盘根错节，长成一棵几欲顶天立地的大树，这令人瞠目结舌的罪孽是如此深重，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柳羽涅不由蹙眉，一时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深入下去。
就这么放弃，未免太不甘心，可要是继续……他的法力，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平安折返，而且……那个神秘人——十之八九就是霍恂——并非普通人，很可能身具法力，若是太过冒进，可能会打草惊蛇。
犹豫的同时，柳羽涅忽然发觉自己开始像霍忱一样思考问题，不再只凭一腔意气和冲动，而是会考虑很多，想在诸多不得已间，求一个更圆满些的结局。
这大概就是人类最神奇的地方吧？哪怕生活总是苦涩大过甜蜜，也还是不甘心放弃，总要与天与地，与冥冥中的宿命争斗一番。
从前的柳羽涅对此不屑一顾，但经历了这么多，看到了这么多后，他早已收起了原本的傲慢，落下云端，不再是那尊高高在上的神像。
师父在世时总爱念叨，说不入世如何出世？他现在终于明白其中深意了。
心思百转间，他擡眸看着那枝杈横生、诡异森冷的恶果之树，终于还是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