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蛇尾柳仙&情深不寿
97蛇尾柳仙&情深不寿
霍忱仔细检查过卧室，却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由有些泄气。不知为何，关于许攸的调查总是这么不顺利，就仿佛有人刻意把关于那个青年的一切都抹去了似的。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霍忱反而更怀疑许攸已经遭遇不测，否则的话，也不会有那一通电话，刻意捏造他已经返回长海市的假象了。
然而，即使冥冥中有所预感，这种案子仍然是最难查的。无人报案，也无人能证明许攸已经出事，除非哪天找到尸体，否则恐怕会永远这么沉寂下去。
但对于关心许攸的人而言，若是真的发现了许攸的尸体，反倒是最糟糕的结果。找不到人，至少代表着还有希望。
思及此，霍忱有些担心柳羽涅，便摘了手套走出卧室，想去看看他。
柳羽涅正站在自己的神像前出神，忽然发现霍忱走过来，他一紧张，第一反应就是侧过身，想把那尊神像挡住。
但是这么做的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以霍忱的敏锐，这种举动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然，霍忱看到他的动作，铅灰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明显是意识到不对劲了。但他的表情却并无不悦，语气仍然是柔和的，轻声问道：“有什么发现？”
柳羽涅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让开了些，有点惴惴的说：“也没什么，就是发现许家可能在供奉什么……这在北方还挺常见的。”
他侧过身后，那尊蒙尘的小神像就进入霍忱的视线，他在看到神像的一瞬间怔住，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
柳羽涅等的都有点担心了，擡手拽了拽他的袖子：“霍忱，你怎么了？”
霍忱高大的身形晃了晃，脸色隐隐有些发白，缓缓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尊神像上，舍不得移开分毫，出神的喃喃道：“这看起来……像是供奉了一尊家仙。”
柳羽涅惊讶道：“你居然知道家仙？”
家仙虽然是源远流长的存在，但对于现代人而言，能数出五大家仙的都已不多，这么不起眼的一尊小神像，柳羽涅本以为除了自己，再没有人能辨得出来了。
可霍忱却一语道破……难道是受体内封存的妖力牵引？
柳羽涅小心翼翼的打量霍忱的脸色，十分懊恼，他应该想办法把神像藏起来才对，希望不要对霍忱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还好，霍忱很快就缓了过来，如梦初醒般移开视线：“以前听说过一些。你说的没错，这在北方的确常见，早些年供奉家仙的人很多，看来许家也不例外。看这神像的蛇尾，应该是供奉的柳仙。”
柳羽涅急于把这个危险的话题跳过去，胡乱附和几句后，及转而提起别的：“你呢？有在卧室里找到什么吗？”
霍忱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回答，秦江就从里屋走出来，表情有些凝重。他手里拿着一个纯白色的信封，对霍忱说：“老霍，你来看看这个。”
霍忱和柳羽涅同时意识到他有了发现，也顾不得神像了，立刻走上前去。
霍忱重新戴上手套，小心的接过秦江手里的信封，没有急着拆开，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番，沉声道：“从京城寄出的，邮戳显示的日期是半个月前。信封很新，没有任何特点，邮票也很普通。”
秦江解释道：“这封信就丢在卧室窗外的地上，还好有屋檐挡着，不然早就被雨淋湿了。”
霍忱问道：“就只有这一封？”
“对。”
这事有些古怪，信的确是通过邮局寄出的，最后却出现在许家窗外。这房子常年无人居住，送信的人是怎么进来的？
霍忱用力捏了捏信封，挑眉道：“里面像是照片。”
不是信纸的硬度，而是类似于相纸，从厚度来看，还不止一张。
秦江已经等不及了，催促道：“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霍忱叮嘱他们小心些，然后才缓缓拆开信封。他动作很慢，尽可能不破坏信封原本的结构，小心地把封口打开。
信封里果然滑落出几张相纸，看清楚照片上画面的瞬间，霍忱脸色微变，秦江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唯独柳羽涅神色平静，没有丝毫动摇。
——那些照片上，清楚的拍下了沈熙死亡的现场。
既有完整的现场全景，也有种种细节特写——女人脖颈上的勒痕，双手断腕处的特写，苍白青紫的脸庞……
一张张照片翻过去，霍忱的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一张时，更是低低骂了一句娘。
最后一张拍的倒不是尸体了，而是一个站在公寓门口东张西望的男子，赫然是闵元棋！照片左上角的时间标记，正是沈熙的尸体被发现当天！
很明显，这些照片全都是那个隐藏在暗处，在沈熙死后切下了尸体双手的神秘人拍的。但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些照片会被寄到许攸家里？
许攸和神秘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霍忱大脑飞速旋转着，一时没注意手里的照片被柳羽涅抽走了一张。
还是秦江开口阻止：“小美人儿，这样照片上会留下你的指纹——”
他说到一半，忽然注意到柳羽涅脸上奇异的表情，不由噤声。
柳羽涅此时的神情，是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非要搜肠刮肚找一个词汇的话，那大概会是……神性。
就像是庙宇之中供奉的泥塑菩萨忽然活了过来，他眼神空洞，眉宇间既有淡淡的悲悯，却又掺杂着大道无我的旷达，仿佛众生的悲苦都在他眼中，却又皆入不了眼，浮云苍狗般淡然。
一时间，秦江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敬畏。
这时，霍忱也反应过来，对柳羽涅说：“羽涅，把照片还给我吧，这是重要证据，我得带回组里做物证检验。”
柳羽涅听话的把照片递回去，垂下眸子，轻声道：“抱歉。”
他看起来淡定，其实还有一点回不过神来。
他之所以抽走那张照片，本是想看看其中牵连的因果，想着兴许能顺蔓摸瓜，找到害死许攸的凶手，却没想到手指碰触到照片的瞬间，看到的是一片铺天盖地的漆黑。
饶是他修行数百年，也从未在人类身上看到过如此彻底的黑暗——那代表着仇恨积攒到了极致，决绝又疯狂，再无半点转圜的可能。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爱还是恨，都不是凭空可以存在的东西，总要有所凭依，这凭依必须是有形之物，对于人类而言，有形之物便是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