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她的英雄&至亲至疏夫妻
25她的英雄&至亲至疏夫妻
苏慧宇笑了，手指卷着发尾把玩，道：“闵元棋不是为了她出头吗？沈熙看到有人保护，就忙不叠巴结上了。她有了靠山，整天低眉顺眼的跟着闵元棋，我们觉得没意思，再加上学校查的严，就没再找她的麻烦。”
就只是这样吗？
霍忱忽然想起在育秀中学调查时，柳羽涅曾说过，在学校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所有脱离秩序的存在，都是异端。
苏慧宇和曾凯峰不会轻易放过沈熙，除非有了替代品。
那个替代品，会是敢于反抗的新的异端，闵元棋吗？
他沉声问道：“你们后来又盯上了谁？”
苏慧宇眯起眼，似乎有些想不起来了，迟疑道：“是个男生……好像姓许，叫什么不记得了。他挺没意思的，总是逆来顺受，还不如沈熙。”
“为什么选他？”
“记不清了。大概因为他也是特招生吧，这些人都是学校里的异类，除了成绩还凑合以外一无是处，学校招他们进来就是做慈善，除了给我们提供点乐子，也没什么用了。”
这一刻，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沦落风尘的可怜女人，瘦削的面孔上满是上位者的冷漠和高傲，理所当然，倨傲无礼。
姚茗悦气得脸发红，霍忱却没什么反应，又递给苏慧宇一样东西，是从杨怡那拿到的举报信里的照片。
“这个还记得吗？这张照片，也是你们拍的吧？”
“啊，这个我记得。”苏慧宇一看到就说，“这是曾凯峰拍的，他把沈熙骗出学校，带到这家舞厅。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客人虽然有钱，但都是些变态，沈熙去了两回，就弄得浑身是伤，脏死了。”
霍忱若有所思，又问：“那杨怡杨老师，你还记得吗？”
“沈熙的班主任？当然记得。”苏慧宇唇畔的笑意扩大，“那个老师不简单呢。曾凯峰把沈熙的照片和举报信塞进她的办公室，却被她反过来威胁了。她说要是不按她说的做，就把我们胁迫沈熙卖淫的事曝光出去。呵，我后来还听说，沈熙被她劝说，写过一份证词，那傻子，还不知道自己被杨怡利用了。”
姚茗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杨怡欺骗沈熙，说会帮她，其实只是利用她的证词来威胁你和曾凯峰？她想得到什么？”
“这位警探，你知道在育秀当老师，一年能赚多少吗？当年就是这个数！更别提现在了。”她晃动着手指，“曾凯峰他爸当年是育秀最大的股东，只要同意帮她，好处自然多得很。”
霍忱和姚茗悦都沉默了。在这一刻，他们忽然意识到高中时的沈熙，面对的是多么巨大的绝望。
她也许想尽了办法求救，但却求告无门。她也许想尽了办法逃跑，但无论去了哪，都还是被送回原地。
偌大的世界，除了闵元棋以外，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
杨怡谎话连篇，但有一点她的确没有说错，闵元棋的确是沈熙的英雄。
那么多冷眼旁观和嘲讽讥笑中，只有一个少年，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霍忱“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道：“你可以走了。”
苏慧宇站起身来，只听眼前这个灰眼睛的英俊男人又补充道：“对了，做个尿检。苏小姐不介意吧？毕竟你现在，可不是什么苏市长家的女儿了。考虑到你的职业，还是做个检查，以防万一。”
男人平静的话语仿佛利刃，陡然割开苏慧宇本就摇摇欲坠的体面和自尊。她的脸色倏地惨白，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其实尿检她经历过很多回，哪怕是被带到警局拘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今天不同。
她再次遇到曾凯峰，亲眼看着对方光鲜亮丽的样子。又在霍忱的询问下回忆起高中时的点点滴滴……光阴一晃而过，她早已忘了自己是谁，直到刚才，才再次找回原本那个目下无尘的苏慧宇。
但是霍忱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她从云端打落地狱。
她口口声声说沈熙愚蠢，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但是现在的她又和沈熙有什么不同？曾凯峰看着她，同样满目鄙夷，说“我们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
她，早已不是过去那个苏慧宇了。
女人慢慢地，慢慢地垮下肩膀，又恢复了原本麻木苍老的模样，仿佛连灵魂都死去了。
霍忱冷眼旁观，并无半分同情，对姚茗悦说：“曾凯峰那边你和魏柘去问，看能不能跟她的证词对上。等她做完尿检以后，两个人一起放。”
苏慧宇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死心？她今天遇到了曾凯峰，就会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拼了命的往上爬。恶人自有恶人磨，苏慧宇倒霉，曾凯峰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果轮回，总归是报应不爽。
苏慧宇跟着姚茗悦，慢吞吞的往外走，却在即将踏出去之前回头，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轻声道：“其实沈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家夜总会，她没去几次，就已经适应了……有些人啊，天生骨头就贱，是过不了好日子的。”
霍忱怔了怔，神色微变。
*
几天的调查，让沈熙从一具冷冰冰的身体，化作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的照片被贴在调查组办公室的白板上，滕晓萌细心，把原本的尸体照片换成了高中档案里的那一张。少女羞涩紧张的微笑，目光柔和的注视着房间里来来去去的警探，画一般美好。
霍忱坐在白板前，凝视着少女秀美的轮廓，无声发问：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直到死去时，还面带微笑？
这是霍忱最无法理解的地方。眼看着其他疑点都渐渐揭开，唯独沈熙脸上的笑，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人生对她而言何其悲苦，为什么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还能是笑着的呢？
魏柘急匆匆跑进来，连珠炮一般说：“老大，查到了！闵元棋的确在暗中计划和沈熙离婚，他私底下找了个律师，已经接触将近半年了。我找律师问过，他说闵元棋并不计较财产分割，还主动提出给沈熙额外补偿。但离婚这事，的确一直瞒着沈熙，据闵元棋说，是怕刺激到沈熙，导致精神疾病复发。”
霍忱道：“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呢？沈熙早晚会发现。看来沈熙是不同意离婚的。”
“这样一来，闵元棋就有杀人动机了。但是他不是很喜欢沈熙吗？一直保护她照顾她，沈熙的病也快好了，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婚，还痛下杀手？”
“他没有情人？”
魏柘摇头：“没查到。”
霍忱沉吟片刻，叹息道：“这大概就是……至亲至疏夫妻。”
爱意浓烈之下，藏着的是无人可知的晦暗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