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生日（五）
第22章生日（五）
触感是如此的真实，是幻象所不会有的。沈觉几乎在瞬间便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个纪远安是真实的。
他忽视了纪远安的问询，自顾自问：“你怎么在这里？”
“宋景告诉我你在这里。”纪远安轻轻摩挲着沈觉的脸，直接把自己的好友出卖了。
沈觉迎上纪远安的目光，语气认真地问了一句：“你也是来喝酒的吗？”
“不是。”纪远安无奈道：“我是来接你的。”
纪远安凑近了些，近乎引诱地问沈觉：“你现在想不想回家？”距离太近，沈觉久违地闻到了萦绕在纪远安身上若有若无的、令人着迷的香气，就连简单地呼吸也像中毒，让沈觉四肢僵硬，无法对眼前人说“不”。
可是，沈觉还有一句话没说：“赵佑明还没有回来。”
纪远安有瞬间的不悦，但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柔声道：“我让宋景等会告诉他你已经回去了好不好？”
理智上，沈觉认为自己应该拒绝，可他中毒已经太深，不能抵抗纪远安的诱惑，所以没能够成功拒绝。
于是沈觉起了身，他跟着纪远安走出酒吧，走上街道，坐进汽车里。那些五光十色的夜景随着车子的启动彻彻底底被沈觉抛在了身后。沈觉一直盯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商铺，兀自欣赏了会沿途的风景，接着又打开了车窗。风顺着漏了口的窗户灌进来，沈觉额前的碎发被吹得乱飞。
直到回到家，沈觉的每个行为都近乎乖巧，纪远安让他等自己煮完醒酒汤，他就真的静静陷在沙发里，还给自己找了个抱枕抱在怀里等。
但沈觉没能等到最后。当纪远安端着醒酒汤出来时，沈觉已经卧在沙发上睡着了，双臂紧紧捆着那个抱枕没松开。
纪远安叹了口气，把温度恰好的醒酒汤摆在桌面，然后走向沙发。未完全熟睡的沈觉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抱起，度过了一段楼梯后，他又被小心翼翼地放进柔软的床铺中，好心人还替他细致地盖好了被子。
之后便完全没了动静。那个人应该离开了，沈觉这样想着，渐渐又睡过去。在他陷入沉睡的前一秒，好心人终于有了动作，在他的额间留下了一个亲吻。
像是怕惊扰梦中的人，这个吻很轻，转瞬即逝，沈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纪远安替沈觉拉开车门，等沈觉完全坐进去，他又帮沈觉系好安全带，才拐去另一头的主驾。沈觉轻放好待会要送给纪语心的礼物，很大的一个礼盒，用粉红色纸袋装着，他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纪远安会挑选什么样的礼物，沈觉同样想象不出来。他对送礼这类事情一向不擅长，没有经验，对礼物的想象也仅仅止步于常见的那些，实用的不实用的。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会，沈觉又想起纪远安给自己的礼物，突然发觉纪远安似乎也不太擅长送礼物啊，于是轻轻扬起了嘴角。
另一边，纪远安也坐好了，他系上安全带，顺手打开了车里的音响。放的是一首英文歌，男歌手唱：“thesunsetslonger.”
调子还蛮好听，沈觉听着歌，把头转向窗外。汽车在沥青路上飞驰着，他望着沿海公路栽种的一排棕榈树，觉得心旷神怡。
抛去其他的种种，此情此景下，沈觉竟有种同纪远安私奔的错觉。就像许多电影情节演的那样，他们是一对不受他人祝福的爱侣，擅自私定了终身，此刻正处在私奔的旅途中。
下一秒，手中的触感便将沈觉拉回了现实，沈觉想起自己的处境，心渐渐冷却下来。
容不得沈觉细想，汽车便停在了大门前。纪远安等沈觉下了车，接过礼物，另一只手以十指相扣的形式扣上了沈觉的左手。严丝合缝，沈觉甚至还感受到了戒指的存在，他挣脱不开，只能努力忽视手间异样的触感，任由纪远安握着自己。
有时沈觉并不理解纪远安对于扮演亲密关系的执着，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能做到面面俱到。沈觉想，若纪远安是一位演员，必定是最敬业的那一类，粉丝根本不必为他的事业忧心。
他一面在心里想，一面随着纪远安路过中央的喷泉。纪远安推开门，门内的人们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纪语心身着一袭红裙，坐在沙发中间和小姐妹合影。摄影师在那边喊：“一二三。”她就笑起来，但不露出一颗牙齿。她的长发卷过了，层层叠叠地披散开，嘴唇不知道涂了什么口红，亮晶晶的。整个人在镜头外也很明艳生动。
她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下意识转过头，又在看见纪远安时眼睛亮了亮。接着纪语心便如蝴蝶般轻快地挣脱开朋友们的包围，眨眼间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沈觉这才发现她的眼影也是亮晶晶的。
“哥！你们来了。”大概是过生日的缘故，纪语心看上去格外开心，还破天荒地分了点笑容给一旁的沈觉。
纪远安把礼物递给她：“我和沈觉给你的礼物。”接着他道：“生日快乐。”
沈觉的祝福紧随其后：“天天开心。”
“谢谢。”纪语心接过礼物，没等她再说些什么，就被朋友拉走了。离开前，她扭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纪远安，纪远安已经完全把视线移到沈觉身上，下一秒，他轻凑到沈觉的耳边，开口说了几句话。
“想待在这里吗？”纪远安问沈觉。
沈觉环顾四周。派对的主角，纪语心此刻被牵去那个被推出来的巨大生日蛋糕前，屋里的光源不知道被谁关掉了。
生日歌在这时响起来，周围的宾客都不动了，静静等待着主角许愿。沈觉看着立在蛋糕前的纪语心，没有立刻回答纪远安。
纪语心许完愿，开始准备切那个蛋糕。沈觉终于转头看纪远安，他点了点头。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轻易反悔。
沈觉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只记得黑暗里纪远安悄悄伸过来的手，蛋糕发出的甜腻气味，还有毫无预兆掉落的水晶吊灯。
意外发生得太突然。小孩们吃完蛋糕，陆续加入到追逐气球的行列，屋内乱作一团，纪语心看着他们，既好笑又无奈。就是在这个时刻，她头顶的那盏吊灯像是再也无法抵抗引力的吸引，直直往下坠，沈觉最先发现。
来不及思考，沈觉便飞快上前护住了纪语心。水晶吊灯砸到地上，细碎的水晶滚出很远，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惊得不敢言语，纪语心因为受到惊吓，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
沈觉想出声安慰一下纪语心，等到开口才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道：“现在没事了。”接着又问她有没有受伤。
纪语心摇摇头，以表示自己没有事情。沈觉见她神情虽稍有狼狈，但看起来确实无碍，便放心下来。
紧张的精神一旦放松，各种知觉便渐渐回归。沈觉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手上的刺痛，直到周围有人惊讶的声音响起：“有人流血了！”才想到可能是自己的手受伤了。
“记住伤口不要接触到水。”
沈觉心不在焉地听着医生的叮嘱，眼睛盯着被纱布缠绕着的手，一心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家庭医生整理好医药箱，先一步离开了，沈觉不愿多待，也跟着出去了。纪语心站在门外等，看见沈觉出来，连忙叫住他。
“刚才谢谢你。”
“没关系。”沈觉觉得有些累，但是还是耐心听完了纪语心的道谢，接着他道：“很抱歉，你的生日派对好像被我弄得一团糟，一会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他说完便要走。
纪语心摇摇头，极力否认：“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对不起，之前我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我在这里和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但沈觉认为纪语心之前并没有说错什么。他和纪远安的关系，该要如何界定，是法定的伴侣，是朋友，但唯独不是爱人。
想到这里，沈觉感觉自己手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可他只是轻轻笑起来，说：“我和你哥只是各取所需，你不用担心我会取代你哥心里那个人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