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生日（四）
第21章生日（四）
沈觉紧紧盯着纪远安，不愿意错过纪远安脸部的任何一个表情。他看见纪远安在瞬间变得惊讶，但没有立刻去接下那束花。
沈觉觉得自己仿佛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几秒钟。他想，自己果然还是太冲动了，也许纪远安根本不想接下自己送的花。是他单方面造成了如今这种尴尬的局面。
送不出去也没关系。沈觉会收回这束花——反正也不会更尴尬了。他这样安慰自己。但令他惊讶的是，在他准备收回手的前一刻，纪远安像是有感应一般接过了那束果汁阳台，小心翼翼地将其置于自己的胸前。
然后他垂头看。又过了几秒，他擡起头，对沈觉道：“谢谢你的花。很漂亮的颜色，我很喜欢。”
沈觉没怎么注意纪远安的感谢，只剩下“喜欢”两个字在胸腔来回震荡、摇摆。明明纪远安只是客套地说自己喜欢花，他却突然不敢去看纪远安的眼睛。
纪远安又看了看玫瑰，追问他：“这是什么品种的花？”
“店员帮我选的，好像叫果汁阳台，应该。”沈觉的目光飘向右前方的落地窗，假装自己在欣赏外面的风景。
纪远安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丝生气的迹象，他望着沈觉的侧脸，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邀请：“附近开了一家新的商场，听说里面有家餐厅很好吃，我们要不要今天中午去试试？”
他应该拒绝的，坐在餐厅里的沈觉想。这家新开餐厅坐落的商场靠湖，环境优美，再加上新店开业，顾客不少。他们幸运地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可他们刚刚点完餐，后悔已没有用。沈觉用手支着脑袋看窗外，轻叹了口气，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起码这里的环境还是很好的。
纪远安状似不经意地问他：“今天早上去哪里了？”
“去机场送一位朋友。”沈觉没回头，依旧看窗外，看那片波光粼粼的湖。
纪远安顺着问下去：“是余卓吗？”
“嗯。”沈觉点头。闻言，纪远安有些惊讶地感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离开了。”
“因为画展已经结束了。”沈觉解释道。
纪远安看上去格外的遗憾，像是在沈觉不知道的地方里，他已经和余卓发展出挚友关系，此刻正在为自己没能够去送好友而难过。
沈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便问：“你今早是碰见了什么困难吗？我看你状态不太对。”
“和工作有关系吗？”他只能想到这个，“要是不介意……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你。”
“算不上。”纪远安摇了摇头，又说：“没关系。现在已经完美解决了。”
说话间，两人点的饮品被服务生端上来。沈觉接过自己点的香草奶昔，微笑着说了句“谢谢”，接着对着吸管吸了一大口，余光中他瞟见对面的纪远安正无言地望着自己，面前的果汁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一口也没有喝。
此刻没有了镜片遮挡，纪远安的目光更加直白热烈，令沈觉心头一跳。他就这样顶着纪远安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将装奶昔的玻璃杯往前移了些许，小声问：“你要尝尝吗？”
纪远安也把自己面前的哈密瓜汁往前推了推，言简意赅道：“交换。”
他们两人分别交换吸管，各自尝了一口对方点的饮品，这时，服务员端着午饭过来了，他们又换回自己的饮品，开始吃午餐。
回程还是纪远安当司机。纪远安握着方向盘，询问沈觉过几天是否愿意去参加纪语心的生日派对，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沈觉坐在副驾，下意识扭头去看纪远安。他想问自己有拒绝说“不”的权利吗，因为纪语心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但想了想又还是算了。
最后，他只是问纪远安：“需要我准备什么礼物吗？”
“所以。”赵佑明迈步到沈觉的身旁，将温水递给他，“你其实一点也不想去那个生日派对，但没有拒绝。”
沈觉接过喝了一口，慢吞吞道：“嗯……也不算完全不想去。”他想了想，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主要是感觉他妹妹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我想她可能误会了什么，所以对我抱有敌意。她之前试图用言语刺激我，让我主动远离他哥。”
“我受不了了。”赵佑明质疑道：“他们家还有正常的人吗？”
沈觉不说话，盯着不远处挂在墙上的摄影作品。
作品的主人发出了质疑：“你不会还要给他妹妹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吧？”
沈觉握着玻璃杯，闻言摇头，说：“这个倒不用。他和我说我们两个送一份礼物就好了。”
这次轮到赵佑明不说话了。他沉思了会，突然面色沉重地叫了声好友的名字，接着他提议：“要不……你还是赶紧和纪远安离婚吧。”
“别再和纪远安玩那些无聊的替身游戏了，你今天回去就把他踹了，然后我带着你远走高飞，你重新找一个听话的、乖巧的，你想要任何类型都可以，或者我帮你物色一个，你觉得怎么样？”
沈觉望着好友眉飞色舞的脸，开口说：“我觉得不怎么样。”当即泼了好大一盆冷水。
赵佑明难以置信：“你已经爱到这种程度了吗？”
沈觉说“没有”，很快地否认了，表情无奈。他不会对纪远安讲“爱”，因为爱这个字太郑重，有一种非一人不可的决绝，但沈觉认为自己还没有到非纪远安不可的地步。
他只是有一点喜欢。
沈觉不知道赵佑明最后有没有听进去。最后，他还是被赵佑明硬生生拽去了宋景开的那家酒吧。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哦，赵佑明在推开酒吧门的前一秒对沈觉说。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赵佑明的声音便被淹没在迎面而来的嘈杂欢呼声中，是乐队准备开始演奏。他们朝前走了几步，欢呼声如潮水渐渐退去，吉他手率先拨动吉他弦，赵佑明也轻轻跟着调子哼唱起来。
赵佑明的确是对这家酒吧非常情有独钟。沈觉听着舒缓的曲调，默默想。
他们找了个地方落座。那边，乐队的主唱已经开始唱，赵佑明只能凑到他耳边说：“试着暂时把他忘掉吧。”
“今晚由我来请客哦。”赵佑明迅速和沈觉拉开了距离，笑眯眯地补充。
但还没等沈觉选好，店里面的酒保便为他们送上两杯鸡尾酒，并留言：“我们老板说这两杯酒他请了，另外老板他还让我替他向两位问好。”
沈觉问酒保：“你们店长现在在店里？”
“是的。”
于是沈觉顺着酒保的视线看过去。宋景坐在不远处的吧台椅上，他的头发留长了些，做了个新造型，看上去神采飞扬，好像下一秒就可以融入进驻唱的乐队。他现在半撑着头，眉眼弯弯地冲沈觉招手。赵佑明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喃喃道：“你什么时候认识这家店的店长了？”语气震惊。
沈觉同宋景打完招呼，闻言叹了口气，回头解释道：“这家酒吧的店长是纪远安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