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生日（三）
第20章生日（三）
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沈觉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昨晚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存在。他睁开眼，看见桌上摆放的纸袋，是纪远安用来装礼物的，让他无可避免地想起昨晚，纪远安将礼物递给自己时的场景。这个是真实的。
所以收到的礼物是真实的，昨晚的蛋糕是真实的，纪远安认真的眼神理所当然也是真实的。纪远安不仅知道他的生日，还特意为他庆祝，沈觉本应该惊喜，却第一次宁愿生日一个人过，什么礼物也没有收到，因为这样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没有喜欢上纪远安。
沈觉也不需要纪远安亦真亦假的关心。
余卓送他的那只小熊此刻趴在一旁，整个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它的大半个身体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沈觉动了动，伸手把它拽出来了。紧接着，他轻轻勾起小熊的手，柔软真实的触感令他无法忽视，他轻轻合上眼，在脑海里回想起纪远安手指的温柔触感。应该是要比这只熊更温暖一点的。
几分钟过去，沈觉依旧找不到任何解决困扰的方案。感情不像数学题，没有标准答案，没有固定公式，让沈觉无从下手。他赖了会床，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地下楼。他走出房门，暗自祈祷待会不要撞上纪远安。
或许是沈觉的祈祷过于虔诚，纪远安果然已经离开，沈觉没有看见纪远安的身影，松了口气。他同往常一般迈进餐厅，毫不意外又看见贴在冰箱上的便签。
纪远安一如既往在上面列出早餐，但这次沈觉只是停留了几秒，便转身去取备好的早餐，没有撕下那张便签。
在迈入二十五岁的第一天，沈觉坐在餐桌椅上吃完早餐，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日子还是继续过。
纪远安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家，除了用餐时间，两人几乎不碰面，好像和之前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还是有一点不一样。
沈觉下定决心忽视纸条的第二天，纪远安自己换了张新的贴在冰箱。他在纸条的最后留下一句：是昨天的早餐不合口味吗？
只是一句十分简单的问询，在看到这句话后，沈觉却完完全全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居然让纪远安产生了这种想法。可他不能够告诉纪远安，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要远离你。
没有。沈觉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只能在下面用最直接的字句来回答。他看着自己的回复，第一次觉得言语居然可以如此苍白，没有说服力。
但纪远安没有再提出疑问，好像相信了沈觉。又或许只是纪远安根本不在意，出于良好的教养才随意提了一句。沈觉这样告诉自己。他从白天就陆陆续续接到余卓明早要离开的消息，数十条待回的信息成功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于是沈觉不再去想。
余卓乘坐的那班飞机在十点整起飞。沈觉和余卓并肩走在一起。余卓的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上滚动，碰到不平坦的路面就会发出很大的动静。
几秒后，余卓率先停下来，突兀地问了沈觉一句：“觉，你昨晚有好好睡觉吗？”
沈觉下意识想反驳，话到了嘴边又停住，因为他发现自己昨晚睡得确实算不上好。
余卓见沈觉不说话，便接着说：“你要是有什么困扰，可以尝试和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如果你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上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
“我的那个朋友是你吗？”余卓反问。
“……不是。”
沈觉干脆利落地否认了。见状，余卓只能跳过这个话题，问：“那好吧。不过什么叫做不应该喜欢的人？”
不应该喜欢的人。沈觉答：“你可以认为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心有所属。”
余卓默默听完，先是露出了个颇为同情的表情，轻声感叹道：“听起来感觉有点惨。”然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道：“可是，你是怎么确定那个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
余卓的疑问着实把沈觉问住了，沈觉又恢复到沉默不语的状态。不过余卓似乎也只是单纯有些困惑，他没等沈觉开口，就再次说道：“而且喜不喜欢这种事情，我觉得还是亲自问一下本人比较好吧。”
“毕竟。”余卓顿了顿，“这种事情只有本人才清楚。”
这时，几位年轻的女孩子从他们身侧经过，正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即将到来的旅程和接下来的行程计划，来往的人群突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余卓在下一秒开口：“你真的变了好多。”
“你还记得之前有次聚会玩游戏，你不幸被抽中，只能被迫回答一个问题，那次的题目是如果喜欢上一位朋友会选择坦白还是继续做朋友。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你说。”余卓看向沈觉，一字一句道：“当然是去表白啊，我才不管以后能不能继续做朋友。”
沈觉回忆起来，那次聚会，在他大言不惭地说出了这句话后，毫不意外地收获了一大堆来自周围人震惊的目光。那些人的目光，毫无遮掩地朝他探过来，打量的、探究的，可当时的沈觉才不在意别人如何想他，怎么看他。他神色不变，盯着面前的那杯酒，坐在皮质沙发一动也不动。
所以这大概是对他迟来的惩罚，而现在的沈觉想，他那时说得随意又轻松，其实却远做不到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洒脱。
“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快点说开比较好哦，我想结果应该会比你想象的好一点。”余卓又在一旁补充。
说完，为了安慰好友，余卓放开行李箱的拉杆，轻轻抱住了沈觉。
他在沈觉耳边问：“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目光？”
“我总感觉自己好像被盯住了。”他迅速地松开沈觉，整个拥抱只持续了几秒钟，“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上次，你朋友看我的眼神。”
余卓到现在都还记得。
提到纪远安沈觉就开始头疼，他无奈道：“纪远安现在不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余卓小小声嘀咕，不敢让沈觉听见：“他要是在，我估计自己可能也回不去了。”
沈觉没听清余卓的后半句，下意识发出了个疑惑的单音节：“嗯？”
余卓笑了笑，说：“没什么。”
“既然这样，我就先进去了。”他向沈觉道别。
沈觉见好友拉上行李箱准备离开，不忘提醒：“到了记得给我发条消息。”
而余卓只是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迈进了机场里。
送走了余卓，左右无事，沈觉也不急着回去，索性在附近逛了起来。有家商场离机场不远，沈觉经过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进去了。
时间尚早，商场里的人并不多。沈觉走进一家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东西的杂货店。店门口挂着营业的木牌。他一推门进去，便被店里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吸引了注意。
沈觉看着货架上摆着的陶瓷杯，杯盖上立着的宇航员仰着头，背靠月球。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也要送纪远安一份生日礼物，如果到那时候自己还没有离开。又想起自己似乎还不知道纪远安的生日，也不清楚纪远安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