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生日（一）
第18章生日（一）
自那日后，沈觉总有种时间停滞的错觉，纪远安没有再打电话给他。沈觉还是照常给他发勿忘我花苗的照片，将尽职尽责贯彻到底，即使它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每次发送完，放下手机，沈觉都会被莫名的失落感一点点包围，不知从何而来。沈觉找不到原因。
也许勿忘我在隐秘地生长，他这样安慰自己。
又一次将那些花盆搬进屋内，沈觉在原地停留了一会，他望着那些花，想自己要是能听见花的交流就好了，整个房间还是太大太安静。明明纪远安在的时候两人也没有什么交流，互不打扰，更多是在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但纪远安离开后，本就空荡的房间彻底没有了什么生气，沈觉偶尔也会感到有些孤单。
“哥——别再发呆了！”沈维不满地说。
沈觉回过神，转头看沈维，沈维正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游戏的界面里，沈觉控制的人物已经偏离了路线，开始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最终被一片密林挡住了去路。
一开始，沈维只是在他朝密林前进时轻声提醒了一句。可沈觉浑然不觉，仍旧操纵着人物往前移动，小人遭遇阻碍不停在原地踏步，进退不得。沈维索性丢下手柄，幽怨地盯着沈觉看。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沈觉向他道歉。
沈维见他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便凑过去，在耳边轻声询问道：“哥。你没事吧？我感觉你今天很不在状态欸……还是说，你觉得这个游戏太无聊了，要不我们换一个？”
虽然这么说，但他觉得这个游戏很适合沈觉，操作简单，不需要玩家打打杀杀，只用两人携手闯关就好。此刻，沈维控制的小人停在岸边，等待着同伴，他们要一同度过这条河流才能继续走下去。河水缓慢地流淌着，并不湍急。
沈觉闻言只是摇头，让沈维分辨不出沈觉想要传达的意思，到底是没有事情，还是游戏不无聊，不需要换。
沈觉又看了看沈维，询问道：“还想接着玩吗，我们好像快要通关了？”
居然还知道我们在玩游戏啊，沈维在心中感叹。他不回答，只是略有些迟疑地说：“哥，你今天真的不太对劲。”他又猜测：“……是不是你和纪远安发生了什么矛盾？你可以和我说哦。”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沈觉想。事实上，他们不仅没有发生什么矛盾，反而相处得十分融洽愉快。等沈觉意识到，他居然已经习惯了纪远安的存在。沈觉曾经不知在何处听过某种说法，形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二十一天，纪远安成为他习惯的一部分。
所以突然改变了习惯，沈觉感到不习惯也是很正常的。
沈觉移开视线，回道：“没有。”
他随意敷衍了一句：“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晚，所以今天有点累了。”
“你不会又在熬夜工作吧？”沈维又问他。
其实沈觉只是看了本小说，太过入迷以至于忘记了时间，等到看完已经过去了很久，于是就睡得比平时稍晚了些。沈觉很快否认了沈维的质疑。
沈维仍是半信半疑。他又盯着沈觉的脸看了一会，沈觉眼底的黑眼圈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起码可以确定的是，沈觉近期没有再怎么熬夜了。
“那哥你要不要现在睡一下？我可以忍痛把我的大床让给你。”
沈觉笑笑，无奈道：“……我还不至于困到要睡着。”
他们把游戏最后的一小部分过完。成功通关，屏幕正中央蹦出这几个字，沈维选择退出键，点击，登出了游戏。
就在这时，沈觉的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了一下，纪远安给他发了条消息：
[明天晚上回来。]
[s:那你要在家里吃晚饭吗？]
发送完，沈觉就静静等着纪远安的回复。手机息屏的前一秒，纪远安终于回：
[不用了，我要凌晨才到。]
沈觉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在回完纪远安的消息后，连沈觉自己也没察觉。一旁的沈维退出游戏，看沈觉盘着腿，垂头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字句，神情已不像刚才那般失魂落魄。
沈觉回完消息，又被沈维拉过去。沈维塞给他一个图样精美的纸袋，沈觉打开，里面装着两本精装书，拿起来沉甸甸，沈觉又去取夹在里面的贺卡。在那个卡通蛋糕图案的下面，沈维用黑笔一笔一画地写：二十五岁生日快乐，后面还加了个小小的笑脸涂鸦，朝沈觉笑得很灿烂。
沈维见状想要上前去阻止沈觉的动作，但是已经来不及，沈觉先一步看完了那条生日祝福。接着他对沈维认真道：“谢谢你的生日礼物。”他看了眼那两本书籍，弯起眼笑起来，说：“我很喜欢，也很开心。”
“你生日那天我是满课，所以就提前把礼物给你了。”
“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小蛋糕，你现在要尝尝吗？”沈维问他。
后来沈维像变戏法般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果蛋糕，周围的一圈堆满了奶油，不同水果静静卧在中央。沈觉最终听话地吃完了整个蛋糕。
那天，沈维陪沈觉提前过了个生日。两人窝在一起重温了他们第一次接触的那款游戏，依旧是两人熟悉的像素风格。但这次他们已经非常熟练，不会像初次那般无措，所以很顺利就通关。
到最后，天已经完全暗，原本两手空空的沈觉提着那袋书坐上了公交。站点的那对情侣跟他上了同一班车，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女孩举着手机正在给两人自拍。
沈觉抱着纸袋看窗外，转头时不经意扫过前方，被迫看见一小段两人的亲密互动。车子恰好经过一片人迹罕至的地段，车内瞬间暗下去，沈觉的影子清晰地倒映在玻璃车窗上，他望着自己孤单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纪远安。
或许是车里没什么人，而那对情侣又衬得自己太过形单影只，沈觉才会想到他。他垂头看着怀里的书，努力想将纪远安驱逐出自己的脑海。
纪远安回来的时候，沈觉已经睡下。纪远安看了眼时间，零点过去，新的一天到来，沈觉也迎来了自己的生日。只要纪远安想，他现在就可以用手机给沈觉发送一条生日祝福，毫不费力地成为第一个给沈觉送上祝福的人，但他不想。
有些话他想等沈觉醒来，亲口对他说。那句简单的生日快乐。
长途的波折消耗了纪远安太多的精力，纪远安草草洗漱后便去睡觉了。等他起床下楼，沈觉正准备吃最后一口早餐。沈觉穿了件大红色的针织开衫，在一众冷色调的家具中很亮眼。他坐在餐桌前，仰头喝着玻璃杯里的牛奶。
纪远安自觉走到他身旁，顺手替沈觉整理了一下头发，沈觉感受到他的触碰，握着杯子的手不敢动。纪远安很快又放下手，主动坐到对面，说：“早上好。”
“早上好。”沈觉放下玻璃杯，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睡到更晚一点。”毕竟纪远安真的很晚才回来。
纪远安摇摇头，道：“我习惯了。”
沈觉起身，往厨房走去，边走边说：“我做了早餐，我去帮你拿吧。”
几秒后，沈觉将早餐递到纪远安面前，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下一秒他便宣布：“我中午可能不回来了。”
没等纪远安回话，沈觉接着说下去：“我要和朋友出去，大概下午才会回来，所以中午不用准备我的饭了。”
纪远安咬了口三明治，番茄酱的酸味立刻在口腔蔓延，他咽下，轻声说：“好。”
十点钟，沈觉准时从家门口出发。临走前，纪远安对他说：“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