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出差（三）
第17章出差（三）
镜头晃动了一下，而后又停稳。纪远安终于在手机屏幕里看见沈觉，沈觉穿着一件有些暴露的上衣，背后的大片皮肤没有布料的遮挡，裸露在空气中，只有一条黑色丝带做固定。
类似的装束，纪远安曾在某些场合见过，穿着那些衣服的人眼神赤裸直白，带着明晃晃的暗示。但沈觉的表情再单纯不过，和那些人不同，他只是很认真地等着纪远安给他提供帮助。沈觉是不一样的。
于是纪远安拿起手边的水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期间目光没有移开过屏幕。他平静地说：“我也不太知道，沈觉。”又放下杯子，“我没有穿过这种衣服。”
沈觉表示理解，毕竟他也没想过真的能从纪远安那里讨到帮助，只是纪远安恰好打来电话，他才顺便问了一句。
好像除了找别人帮忙以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沈觉不好继续浪费时间闲聊，便和纪远安说：“我还有点事情，就先挂了，等我忙完再给你回个电话可以吗？”
“可以。”过了会，纪远安才缓缓说。
沈觉后知后觉被后悔占据，没有注意到纪远安的迟疑，很快便向纪远安说了“再见”，干脆地挂断电话。
他打开更衣室的房门，赵佑明的助理一直在门外等候着，她听见开门声，沈觉倚在门框上，柔声问她：“你好，请问可以帮我处理下背后的丝带吗？”
这套衣服意外得适合沈觉。休息的间隙，沈觉坐回自己挑选的位子。赵佑明正在看刚才拍摄出来的照片，沈觉背对着镜头，完全露出了自己的后背，系在末端的蝴蝶结自然地垂落下来。
沈觉的皮肤状态在高清镜头下一清二楚，放大图片，甚至可以看见沈觉后肩右下侧有颗平常不可见的小痣。连沈觉自己也不知道的存在，却在后来一度成为纪远安最偏爱亲吻的位置。
助理还是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会，接着又扭头去看真人。沈觉还穿着那身衣服，乖巧地窝在角落喝水。她悄悄对赵佑明问道：“赵哥，我们真的不能把沈老师抓来当模特吗？”
赵佑明的眼睛飞快扫过屏幕，闻言回道：“这我可决定不了，或许……”他建议：“你可以试试去问问本人呢？”
助理自知这是彻底没戏了，不说话。从仓促地被拉去换衣服，再到拍摄期间，沈觉都很听话，十分配合，要求摆出的姿势也都会做到，但她能看出沈觉对这件事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
赵佑明笑了笑，他看看时间，催促着：“你去和沈觉说一下，让他准备换下一套衣服。”
助理蔫蔫地应下了，起身要走，赵佑明又出声：“别闷闷不乐的了，等下忙完，我请客，请你们吃饭行了吧。”
纪远安等沈觉的那通电话等了一个上午加下午。沈觉自认为考虑得十分周全，与赵佑明在外面吃过午饭后，已经将近两点，过了午休的时间，一般人已经投入到工作中，于是他打消了现在联系纪远安的想法。
为了表达感谢之情，赵佑明又亲自把沈觉送了回去。途中，赵佑明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纪远安，沈觉靠在车椅背上，用手指滑动屏幕，浏览着近期的大热新闻，某某公司上市，闻言懒懒地回复：“他出差了。”
纪远安此时应该投入到工作中了，所以沈觉仍旧没有选择联系他。
到了晚上，天已经完全暗，沈觉终于给纪远安回了通电话。
纪远安接得很快，像是已经等待了许久，才能在电话到来的瞬间就接下。一开始，沈觉以为是纪远安太闲，但当他看见纪远安出现在手机屏幕，戴着眼镜敲打键盘，他才意识到纪远安其实很忙，只是手机恰好在旁边，才很快接了这通电话。
“你还在工作吗？”沈觉问。
纪远安连着蓝牙，总觉得沈觉的声音近在咫尺，如同贴在他身边的低语，透露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慵懒。他打字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应道：“嗯。”
沈觉实在过意不去，决定要更善解人意一些，便贴心地问：“那会不会打扰到你？要不我还是先挂了吧，等你有空再聊。”
“不用。”纪远安连忙大声道。
他又给出提议：“没有关系，就这样吧，我一个人好无聊，你可以偶尔和我说几句话就好。可以吗？沈觉。”
“可以。”沈觉点点头。
纪远安得到肯定的回复，似乎是很轻地笑了一下。但稍纵即逝，没有让沈觉发现。
有了纪远安的准许，沈觉也还是不太敢打扰纪远安，连翻书的时候也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他看完最后剩下的一章，合上了书。
纪远安还在电脑前工作，沈觉想起前几日两人的对话，便试探性问道：“纪远安，你前几天说我可以随便借你的书，现在还算数吗？”
“当然。我说的这句话永远有效。”
“那我进去咯。”沈觉起了身。
镜头的画面随着沈觉的移动不停地乱晃，沈觉进门，把手机搁在书桌面，开始自顾自找起想看的书来。
在书柜里躺着的那些书被沈觉一本本看过去。最后，沈觉挑了本科幻小说，他带着这本书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翻开书，沈觉发现纪远安在书的空白处做了各种批注，有些句子被纪远安用浅蓝色的荧光笔勾画出来。沈觉又再次没了动静，认真看起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到纪远安忙完手上的工作，沈觉好像已经遗忘了这通电话的存在，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发出声音。
纪远安呼唤他：“沈觉。”
“嗯。我在。”沈觉把书翻到下一页，问了句：“你工作完了吗？”
“嗯。”过了几秒，他又说：“沈觉，你刚才都没有怎么说话。”
“抱歉，我刚才一直在看书。”
纪远安突然开始懊悔自己先前的允诺。他想如果不是这些书，沈觉或许能分出一点时间给他。但他同样也很清楚书对于沈觉的重要性，所以不再去想另一种可能，却听见下一秒，沈觉诚恳地对自己说“下次不会了”。
沈觉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这场通话，沈觉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听着沈觉的声音，纪远安此刻甚至能够想象出沈觉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可能会吵到你工作，也会让你分心，所以不怎么说话。”沈觉继续向他解释，轻易让他的心情变好，前十几个小时好像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后来，两人又随便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沈觉记下页数，索性直接把书合上，认真与纪远安交谈起来，他说起今天早上的经历。
提起赵佑明时，沈觉问了纪远安一句：“你还记得赵佑明吗？”
那个来参加婚礼的朋友。沈觉这时说“他上次有来参加婚礼，你们见过一面”，纪远安当然不会忘记，不需要沈觉来提醒自己。他静静听完沈觉简要地概括完上午的事，接话道：“所以，你们最后一起去吃了午饭？”
沈觉说“对”，因为赵佑明主动提出要请客，于是他们几个人便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李助理心情不佳，报复性地点了一大堆甜点，她一个人吃不完，最后有一半进到了沈觉的肚子里。
说到这里，纪远安仿佛被某句话逗笑，隔着冰冷的屏幕弯起了眼角。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沈觉一时间晃了神，忘记了接下来想说的话，于是久久没有开口。
“沈觉，你觉得好吃吗？”纪远安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