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石台自相残杀
我望着门口，气血渐渐上涌，兴奋竟也一点点堆积，希望踏出门口，拥抱几乎能为所欲为的整个世界，不再彷徨，不再无奈，不再随波逐流，变成掌控者，站在巅峰自由选择。但潜意识里的不安也不停游荡，这些日子的经历，让我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何况这诡异沾灰世界的陌生人——不仅是陌生人，还是俘获我们的敌人。野人也回头看了看门口，再转过脸后现出一丝焦躁，语气也变得更加强硬与凶狠起来：“你没得选，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顺着昌，逆者亡。对于我们没用的人，活着的意义不多——要知道，这里的食物很匮乏。”他的眼睛隐隐冒出红光，盯着我像望着一盘美食的乞丐，磨着牙说：“或者死，或者成为呼风唤雨的强人，有什么犹豫的？”这仿佛是在逼我选择一张天文数字的彩票，我却不知好歹。
我却发现了自己不安的所在：“我们被改造之后出去，为什么还要回来救你们？你们不会考虑不到这点吧？”我反问道，又问出一个他刚才泄露的信息：“你说‘你们汉人’？什么意思？你不是……”
“愚蠢。我们既然能通过基因改造你们，同样就能限定你们的存活时间，掌控世界的一条重要方法，就是掌控生命，这就是掌控生命！我们会给你们十年的时间，回不到这里，只有死亡！”
他又盯着我的眼睛，很是骄傲地回答我第二个问题：“我，以前叫坂垣健太郎。”
我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极为类似的名字，脱口而出：“坂垣健次郎……”
“我的弟弟。”这个自称叫坂垣健太郎的野人很平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却毫无征兆地出手，双手猛地抓向我，速度如电，避无可避。
我被牢牢抓住了肩膀，瞬间双脚离地，接着腾空而起，直接冲着门口就飞了过去。在空中，我还听到他在身后怒喝了一声“懦夫！”
我的身体并没有坠落在地面上，而是被另外一个野人接住，腥臭和辛辣混合在一起的体味又一次猛烈袭来，随即再度飘散，耳边风声骤起——我又被提着衣襟给甩了出去。
当我第三次被甩到空中又落下来之后，才撞击到坚硬的地面，顿时四肢发麻，气血翻涌，一口腥甜即将夺口而出，却又回流进身体，部分呛进了气管，火辣辣的十分难受。我忍不住，剧烈咳嗽出来，当拿开掩住口的手掌时，发现上面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我咬住牙，将手掌在身上胡乱蹭了几把，撑着地想站起来，才看见面前正站在一个人，我顺着修长笔直的小腿向上瞧，发现站在眼前的正是于诺，而她的眉头少有的微微蹙在一起，显得很是焦急。
她看我摔倒在地上，想要扶我，但动作刚做出一半就定在原地，把一只已经伸出的手扶在了膝盖处，另一只手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对着我甩着刀花，口中却在低声问：“你怎么样了？”
我实在拿不准她的态度，只能沉默不语，只是盯着于诺的脸。
身后，远远地传来那个自称坂垣健太郎的声音：“你的东西落下了。”马上，便又一件东西带着风声准确地落在我的脚边，我低头一看，正是那把缺了刀尖的匕首。而坂垣健太郎的嘱咐也紧随其后：“永远别丢了自己的武器，有了它，你才可能达成愿望，成为真正的强者。”
我下意识地握紧刀柄，循声望去，发现包括坂垣健太郎在内的几十个野人正在排成一排，站在离我十几米开外的一处崖壁凸出的石台之上，他们身后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阴影中影影绰绰，似乎还有更多的野人。而他们站立的石台离我所在的地方之间，赫然是一片虚空。想来，我刚才就是被他们隔空给扔了过来。
我赶紧上下左右地观看，才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这又是一个蛋形的空间，在顶部依然是那种发光的玉石，玉石上还有模糊的线条，轮廓看上去又是鲸鱼的形状，但是视线被横亘在空中的一些锁链干扰，看得并不真切。
顶部往下一段距离，便是那十几条横在空中的铁链一般的长索，它们彼此交错，几乎织成一张网，长索的尽头，并没有固定在崖壁之上，而是深入进一个个圆形的洞穴，不知道究竟被什么东西牵引。
顺着洞壁再向下看，除了野人所站的突出石台，四周岩壁竟然真的像蛋壳，光滑如镜面，没有任何嶙峋的山石，连可以搭脚的裂缝和凸起都没有，估计连最善在悬崖峭壁上攀登的猿猴和羚羊也无法踏足。这让我感觉——野人所在的突出石台，就是一个观景台，而我，就是他们观览的目标之一。
而我的脚下，是一个直径五米左右的圆形石台，孤零零地浮于虚空之中，石台外侧全是弥漫的丝丝水汽和薄雾；放眼再向其他地方望去，是另外十几个同样的石台，彼此之间均间隔七八米的样子，高低虽然不甚相同，但相差不大，并不阻挡观察石台的视线，能够清楚得看到有些石台空着，有些石台则同样有着两个人，这些人里没有野人，全是一路上分分离离的同行者，不是跟随马有德抢先进入这雨城最深的腹地的人，就是和我一起紧随其后、通过土洞潜入进来的队友，唯一不见踪影的，就是柯问峰。
这些石台都很奇特，仿佛一根根巨大无比的金针菇，顶端稍大，向下直径迅速收缩，直至插进下方逐渐浓稠的水雾中。隐隐的，有哗啦啦的水声从下方传来，不知是存在着一条奔涌的暗河，还是有东西在搅动。当想到我们的所在，是一个不停沿着轨道运动着的庞大半球形平台，便很是紧张——这是一个独立封闭的空间，怎么会有水势很大的暗河川流而过？难不成这水中隐藏着什么东西？
我所在的石台算是在十几个石台的最外侧，也是距离野人所站岩壁石台最近的，能听到他们各种语言混杂的相互交谈和偶尔穿出的嗤笑，还能看到他们对着我们的方向指指点点，仿佛真的在看戏。我恼怒起来，手中紧握着刀柄，大声质问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回音阵阵，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望向了我。
回答的是坂垣健太郎，他中气十足，语气中还带着些许责备的味道：“让你们脱胎换骨，蜕变成强者，成为我们的一份子，我们可是说到做到。你们历经九死一生来到这里，为的不就是这些？”
“就把我们扔到这上面，就能变成强者？你要做法还是念咒啊？”付千河讽刺道：“刚才那可忽悠我的家伙呢，怎么变成缩头乌龟了。你们这批人，包藏祸心。”
他又大声提醒我们：“大家千万不要被这群人忽悠了！”他们那个石台上，便是付千河常锦路两人，他俩并肩而站，昂首挺胸，只是常锦路的金属手臂已经消失不见，一只袖管空荡荡的。
“快说，究竟要怎样才能变得更强？”这次喊话的是更远处的马有德，他显然对力量和权力有这更为炙热的欲望，说话的声音已经微微有些颤抖，音调抬得很高，似乎要掩盖住付千河的声音。而和他一个平台上的，是宋教授，现在正背对着马有德，直直地盯向那些野人的方向。
马有德的声音不停回响，有人开始附和，想知道变强的具体办法，卫冕举着自己失去几只手指的残破手掌，也兴奋地喊道：“你们可是说修复身体只是小菜一碟！还有数不清的财富和生死予夺的权力，不要骗我！”和他在同一个石台上的是冰熊队员，一反之前谨小慎微的姿态，挥舞着手臂，大声说出一连串叽里咕噜的俄语，我完全听不懂，猜不出他的态度。
懂俄语的史蒂夫并不打算向我们这些人翻译冰熊的话，站在一座石台的边缘，十分快速地用英语说出一大段话。我只能勉勉强强能听懂几个他反复强调的词，其中一个好像就是“契约”。
和史蒂夫一个石台的天狗则好像对此不怎么关心，蹲在地上，一下两下慢慢磨着手中的匕首。
曹烨和杜心则在同一个石台上，表现的也很不相同，曹烨在仔细倾听其他人的喊话，不时搓着双手；杜心则不停地转着身，向外望去，还不时小心探身向石台下方望去，一定是在寻找柯问峰。
最后一个有人的平台，上面是艾清英和涂晓柔。涂晓柔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冷傲，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身体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哭泣；艾清英微弓着身子，捂着自己受伤的锁骨靠近涂晓柔，轻轻在她背上拍着，像是在安慰她。
下面的哗啦啦的水声愈发大了起来，两两一组在石台上的众人也不再有人说话。这时，那批在观景台上的野人群中，终于又传来了声音，还是那个坂垣健太郎，他大声说道：“我们会让你们变成完美的人类，变成世界顶级的强者，但并不是所有人！”他话音刚落，又有人用俄语和英语说了一遍。
“什么意思？”我顿时感觉到巨大的危险扑面而来。
“看上面那些锁链。”坂垣健太郎指着我们的上空：“锁链的尽头便是能够完美你们基因，改造你们的房间。”
“这些台子”坂垣健太郎又指向我们所在的石台，继续说道：“会上升，带你们到达那里。”
“但是！”他的转折让我们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听他的下句：“石台只能承载一个人上升，如果两个人，石台就会停滞不动！你们——需要解决对面的同伴！至少把他们扔下去！”
“什么？你要我们自相残杀？！”我之前还对野人们改造的计划有些些许的向往和奢望，但此时他的话如同一桶冷水兜头浇下，让我彻底清醒下来。我愤怒地吼道：“你们他妈就是要杀人，还搞那么多花样！”
“鬼扯什么淡？”付千河也大声嚷道：“你们就是拿我们当角斗士看戏吧？！还说什么承载不了两个人，如果是个大胖子，不也跟两个人重量差不多？！”
“我们根本不必在乎你们的态度，要杀你们，也不过像碾死几只蚂蚁一样不必那么麻烦，只不过给你们一个机会，成为我们的一份子！”坂垣健太郎话语中带着不屑，又将手指指向石台下方的深渊：“下面，有一种被基因改造过的巨蛇，你们古籍中称之为烛龙，它们可是很难吃到什么东西。如果他们爬上来之前，你们所在的台子没有上升到顶端，那就要成为他们的食物。是成为烛龙的口中之物，还是成为人类巅峰的强者，你们自己选！”
他的话音刚落，石台下面的水声就更加响彻，似乎有东西在里面不停盘旋，急不可耐得要跳将出来。几秒钟之后，又传来“砰”得一声闷响，已经有东西突破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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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低头向下望去，只见水汽弥漫的浓雾中突然出现一团巨大的黑影，上端还有两盏灯笼状的血红色光斑，特别醒目。黑影向上猛冲，瞬间撞散雾气，露出一个拖着蛇状身体的怪头，怪头如蛇头般，却庞大无比，足有一辆小轿车那么大，整体上略成椭圆形，顶端略尖，脑袋上除上方两只短粗的角之外，鳞片密布，泛着青蓝相间的光；两只眼睛通体血红，分辨不出瞳孔在哪，更加诡异可怖！
它腾空向上窜，在看到我们这些石台上的人后，猛然张开大嘴，希望将我们一噬而尽，嘴巴张开的幅度极大，几乎要将脑袋撕裂开一般，锯齿般的乱牙分成好几排，舌头却没有像蛇类一样有分叉的蛇信，在口中颤抖着，发出尖啸的声音。
我赶紧往后撤，而这怪物腾空到达到顶限离我们所在的石台还有一点距离，只是在半空空咬了几下，就又向下跌去，随着巨大的落水声，它又重回水中。
“我见过这东西！”喊话的竟然是杜心，我以为她终于不再寻找柯问峰，但下句话还是让我明白只不过是又勾起了她与柯问峰的过往：“在豫东那个湖底，我和……见过这个东西！”
“烛龙，它确实是烛龙！”常锦路将搭在付千河肩上的手抽开，捡起被扔到石台上的一把工兵铲，挥舞了两下：“苏武的记载没有错，这赤塔雨城就是烛龙之城，外面我们经过的蛇骨廊桥，和广场上的两条巨型蛇骨，想必就是这种烛龙的遗骨！”
“烛龙身长千里，吐气为夏，吸气为冬，这就是这赤塔雨城终年飘雨，穹顶之上还有热带植物覆盖的原因？真的是烛龙吐的气息的原因？”在现在这个关头，于诺竟然还有心思大声向野人询问，这问题本身也很幼稚。我十分不解地看着于诺，真得搞不清楚我曾经朝夕相伴的恋人究竟在想什么。
“无知到令人发指。”坂垣健太郎的不屑越发强烈：“真不知道你们怎么能够到达这里，再强劲的生物，也有上限，怎么可能？这地方不停运行，总需要动力，动力会产生大量的热量，这地方为什么隔一段时间就要运行到地面，就是为了释放热量，与外界冷空气交换热量后，在内部就形成了降雨，在穹顶之上就形成了不符合这个区域生态环境的热带雨林。但你们现在的心思不应该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你们的烛龙，可又上来了。”
果然，我看到居于正中卫冕他们脚下的已经微微发颤，低头望过去，就见烛龙已经再度突破水汽与浓雾，绕着他们的石台的根部盘旋向上。似乎感觉到只围绕着一个石台，对其他人的震撼力不足，它还在不同的石柱间来回往复，交替向上，让所有的石台都发生了颤动，以提醒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按照它的速度，三五分钟就会爬到石台之上。
“该做选择了。”坂垣健太郎也提醒我们，还替我们打消顾虑：“我知道，你们各自背后都有深厚的背景，但不应对杀了对面的人有什么后顾之忧——大家都掌握着对方的秘密，自然都会守口如瓶。”
“哈哈，我马有德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话音未落，马有德身形一动，就冲向旁边的宋教授，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就刺向对方的心窝。
“宋教授！”我和付千河同时大喊一声，而宋教授似乎也有防备，赶紧闪身。但马有德的行动极为突然，又很是迅猛，宋教授只是堪堪闪出半个身位，虽然避开心脏要害，但匕首还是刺到了宋教授的臂膀之上，正是那只受伤的胳膊。宋教授大呼一声，在也似发了狠，受伤的胳膊竟然忍痛曲起，反手抓住了马有德的手腕，另一只手也抽出一把匕首，猛刺向马有德的肋部。马有德被宋教授扯住一只手，另一侧是石台的边缘，退无可退，竟然沉肩缩身，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地接了宋教授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