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只影独向谁去(24)如何比得?……
第123章只影独向谁去(24)如何比得?……
只影独向谁去(24)
许琴露斜倚在窗边软榻上,算计着时辰。
喜鹊方才来回话,消息已“不经意”地透给了一位李美人。她只需等着,等着那条小鱼儿咬钩。
然而,午后过半,等来的却不是李美人前往的消息,而是她那个性急莽撞的妹妹——许霜华。
一个小太监连滚爬爬地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娘娘,不好了!方才、方才李美人确是往小殿下宫殿方向去了,可才到宫墙外的甬道上,就被、被棋妃娘娘给拦下了!”
许琴露眉头一蹙:“许棋华?她怎么在那儿?”
“奴才也不知,只听那边伺候的小宫女说,棋妃娘娘劈头盖脸就将李美人痛斥了一番,说她不知廉耻,竟敢窥探帝踪,妄图借皇子争宠,言语很是不客气……李美人被她骂得脸色煞白,灰溜溜地就回去了。”
许琴露猛地坐直身体,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她急声问:“然后呢?许棋华人呢?”
小太监头垂得更低,声音发颤:“……她、她骂退了李美人,自己却……却径直去了!奴才远远瞧着,她像是整理了一番衣饰,就、就朝着皇子晒太阳的廊下去了……”
“什么?!”许琴露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她千算万算,算准了李美人的心思,却唯独漏算了自己这个同样蠢蠢欲动、却更加无脑急躁的妹妹!她竟自作聪明,以为赶走了竞争对手,自己就能上去捡这天大的便宜?
这和她亲手把刀子递过去有何区别?!
“废物……真是自寻死路的废物!”
许明月刚小憩醒来,心中总有些莫名的不宁,便唤来贴身宫女:“对了,今日越儿如何了?午后睡得可安稳?”
宫女连忙回话:“回娘娘,方才乳母来回过话,小殿下晨起是有些闹觉,但午后抱去廊下晒太阳时还好好的……只是……”宫女顿了顿,似有些犹豫,“只是方才似乎哭得厉害了些,奴婢已让人去探看了。”
许明月心头一紧,那种不安感骤然放大。她立刻起身,也顾不上仔细梳妆,只匆匆披了件外衣便疾步赶往偏殿。
还未进门,便听见孩子嘶哑却仍在拼力哭嚎的声音,她的心顿时揪紧了。冲进殿内,只见乳母和几个宫女围着摇篮,个个面色焦急,手足无措。乳母抱着哭得浑身发烫的小皇子,轻拍慢摇都无济于事。
“越儿!这是怎么了?”许明月疾步上前,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指尖触碰到孩子细嫩的肌肤,她心中猛地一咯噔。仔细一看,孩子那原本白嫩如玉的脖颈和藕节似的手臂处,竟已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红疹,看着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许明月的声音瞬间染上了厉色。
恰在此时,容修跟进来,他一眼便看见许明月怀中哭闹不止、浑身红疹的孩子。
“怎么回事?”他大步上前,站在许明月身侧,目光锐利如刀地扫过跪了一地的宫人。
乳母吓得魂飞魄散,伏在地上颤声回禀:“回禀圣上、娘娘,小殿下晚膳后还好好的,临睡前突然就这样了……喂奶也不肯吃,就是哭闹、打喷嚏,这疹子眼见着就起来了……”
“今日他可曾接触什么异常之物?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容修追问,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
“并无……饮食衣物皆如常,奴婢们万万不敢大意。除了……”乳母的声音抖得厉害,似乎极怕说出来,却又不敢隐瞒,“除了……午后廊下晒太阳时,新进宫的棋妃娘娘……曾、曾靠近想要抱一抱小殿下,她身上的香粉气似乎格外重些……小殿下当时就打了几个喷嚏……”
“香粉?”容修的眸色瞬间变得幽深冰冷。
“速传太医!给朕彻查!所有经手皇子饮食衣物、接触过皇子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容修当即厉声下令。
这一夜,棠梨宫灯火通明。小皇子容越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哭声嘶哑却持续不断,小小的身体因为不适和痒痛而剧烈扭动。尽管太医匆匆赶来,开了镇静止痒的药方,又是药浴,又是小心翼翼地涂抹药粉,各种法子用尽,却依然无法立刻减轻孩子的痛苦。那红疹甚至有蔓延的趋势。
许明月焦灼万分地守在摇篮边,寸步不离,心如同被放在慢火上煎熬。她一遍遍用温水浸湿的软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孩子滚烫的小脸和脖颈间那些凸起的、令人心疼的红疹,眼底布满了血丝和泪水,彻夜未眠。
翌日,太后寝宫。
众妃依例前来请安,殿内珠环翠绕。
太后端坐凤座之上,目光威严地扫过下方请安的嫔妃,眉头微微蹙起:“宸贵妃今日为何没来?”
侍立一旁的宫人连忙躬身,恭敬地回禀:“启禀太后,宸贵妃因容越殿下昨夜突发急症,哭闹不止,身上又起了疹子,贵妃娘娘照顾了整宿,天明时分殿下刚安稳睡去,贵妃娘娘才得以歇下。圣上体恤,特旨免了贵妃娘娘今日请安。”
“疹子?”太后神色骤然一紧,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严重么?可查明了缘由?”
宫人低眉顺眼,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回太后,疹子……来势汹汹,哭闹了整夜,现下虽用了药,还未完全消退。太医说……像是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或是碰了极刺激的东西引发的……”
“不洁之物?刺激的东西?”太后眉头深锁,不怒自威,“小殿下身边伺候的都是千挑万选、极稳妥的老人,饮食起居无不精心,怎么会让那些污秽近身?!”
宫人略一迟疑,状似为难,声音又低了几分:“太医仔细查问过了……说是……昨日午后,棋妃娘娘曾去棠梨宫偏殿廊下,抱过小殿下……当时棋妃娘娘身上的香粉……似乎颇为特殊……”
太后脸色骤然一沉,目光如利箭般射向下方嫔妃队列中的许棋华。许棋华被这目光一刺,顿时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就想开口辩解。
“许棋华!”太后声音冷冽,“你新进宫不久,规矩还没学明白吗?皇子龙体何等矜贵,尤其是襁褓婴儿,最是娇弱!那些来路不明的香粉脂粉,也敢往皇子身边凑?!哀家看你是昏了头了!”
太后将许棋华狠狠训斥了一顿,骂她不知礼数,轻狂冒失,竟敢擅自接近小皇子,以致酿成祸事。
骂完,太后的目光又若有似无地扫过站在前方的许琴露,敲打道:“你们许家姐妹接连入宫,哀家原指望你们能谨守本分,和睦侍上,如今看来,倒是一个比一个不让哀家省心!皇帝子嗣单薄,如今唯有容越一根独苗,若是再有下次,无论谁出的差错,哀家绝不轻饶!”
许棋华被骂得哑口无言,满脸羞愤委屈,却又无法反驳太后的指责,只能死死咬着唇。
“即日起,”太后的话语一字一句,“罚你禁足于揽月轩思过,非诏不得出。抄写《女诫》、《宫规》百遍,静思己过,何时抄完,何时思得明白了,再来回哀家。”太后略作停顿,“一年之内,安心修身养性,不必再预备侍奉皇帝了。”
“太后娘娘!”许棋华猛地擡头,一年不得侍寝!
“嗯?”太后淡淡一声,目光微沉。
所有求情的话语瞬间被堵在喉咙口,许棋华在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下,浑身一颤,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头,伏下身,带着哽咽:“臣妾……领旨谢恩。臣妾遵懿旨。”
太后不再看她,转而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站在前方的许琴露,语气沉缓:“都引以为戒。在这宫里头,谨言慎行,恪守本分,才是安身立命之道。都退下吧。”
众妃齐齐躬身:“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许棋华被人搀扶起来,失魂落魄地随着人流退出殿外,方才太后的懿旨如同最冷的冰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一年禁足,不得侍寝,她才刚进宫,这做后妃的生涯恐怕是完了。
她目光晃过耀眼天空,这后宫生活竟从不如她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