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只影独向谁去(25)两面三刀。……
第124章只影独向谁去(25)两面三刀。……
只影独向谁去(25)
许琴露只冷冷看她一眼,正待随着人流一同离开,却听得太后身边掌事宫女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地响起:“静贵妃娘娘请留步,太后娘娘另有吩咐。”
许琴露心头微微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温顺地停下脚步,垂首恭立在一旁,等待着众人尽数离去。
殿内很快只剩下太后与她,以及几个侍立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的心腹宫人。
太后并未立刻开口,而是端起手边的温茶。
“许家如今姐妹二人皆在宫中,本该是互为倚仗,光耀门楣的喜事。可如今看来,倒像是给了你们在哀家这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的由头。”
许琴露立刻屈膝跪下,姿态谦卑:“臣妾惶恐,未能管教好妹妹,惊扰皇子,惹太后忧心,是臣妾之过,请太后责罚。”
太后看着她低垂的头顶,语气听不出喜怒:“惶恐?哀家看你们许家的女儿,胆子大得很。一个许棋华,不知轻重,擅近皇子,惹出这等风波;还有一个你……”
太后的话音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你入宫时日稍长,理应是懂规矩、识大体的。纵容妹妹行差踏错是为过,但更紧要的是,要管束好自己的心思。”
许琴露的心猛地一跳,头垂得更低。
“皇帝钟情于宸贵妃,那是皇帝的心意,也是宸贵妃伺候得好,更育有皇子之功。”太后的声音渐渐染上一丝告诫的意味,“你是世家出来的女儿,当知帝王雨露,本是天恩,岂是能争抢、能心生怨怼的?做好自己的本分,谨守妃嫔之德,才是长远之道。若因一时宠辱而失了方寸,乃至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那便是自误,也辜负了哀家与你许家对你的期望。”
这番话,既是训诫她未能约束妹妹,更是敲打她不要因皇帝专宠许明月而心生嫉妒,暗中生事。许琴露听得明白。
“太后娘娘教诲的是,臣妾谨记于心。“臣妾定当严加管教棋华妹妹,令其闭门思过,谨言慎行。至于圣心所属……臣妾万万不敢有任何怨望之心,唯有克尽己责,静心侍上,以求不负太后娘娘期许。”
太后凝视她片刻,似乎是在审视她这番话有几分真心,最终才淡淡开口:“嗯,你能如此想,自是最好。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许琴露这才缓缓起身。
许琴露再次行礼,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太后的寝殿,然而那双低垂的美目之中,却藏着无比的不甘与屈辱。
接连几日,在太医的精心调治和许明月不眠不休的贴身守护下,小皇子容越身上的红疹终于慢慢褪去,哭闹渐止,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健康。许明月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回实处。
然而,安心之余,她比谁都更加清楚,容越此番无妄之灾,绝非偶然。
容修那边派去调查的人也有了回音。所有证据似乎都隐隐指向许棋华,因其确有动机和行为。
然而,当容修宫中的一切又有什么能彻底瞒过容修?
夜色已深,宫灯次第燃起,许琴露卸了钗环,正待准备就寝,殿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却规整的脚步声和通传声:“圣上口谕,传静贵妃即刻见驾。”
这召见来得突兀,时辰又如此之晚,许琴露心中一路惊异。
行至殿外,内侍无声地推开殿门,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
殿内烛火通明,只见容修端坐于御案之后,面色沉凝如水,而许明月,竟端坐在他身侧不远处的一张紫檀木圈椅中,姿态沉静。
许琴露的心直往下坠。许明月在此,绝非好事。她上前几步,深深福下身去,声音尽可能维持着平稳温婉:“臣妾许琴露,拜见圣上。”
容修并未立刻叫她起身。那沉默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一点点漫过她的脚踝、膝盖,直至淹没口鼻,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她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感觉脊背开始发僵。
终于,那冰冷的声音自御案后响起,没有一丝波澜:“贵妃近日,倒是颇为操劳。”
许琴露心头一凛,谨慎地回答:“为太后寿辰尽心筹备,是臣妾分内之事,不敢言劳。”她试图将话题引向太后的寿宴,那是她近日明面上最为忙碌的正经事。
“分内之事?”容修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却尖锐的嘲讽,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低垂的头顶,“朕听闻,贵妃不仅操劳寿宴,甚至派了你宫里的人,夜探皇子居所?”
许琴露的呼吸骤然一窒!
不等她反应,容修的声音继续平稳地响起:“数日前,越儿突发恶疾,浑身红疹,哭闹不止,几经凶险。太医连夜诊治,多方查证,断定是接触了极刺激的不洁之物所致。而就在他发病前后,你宫中的掌事宫女喜鹊,与越儿宫里负责看守廊下花草的一个小太监,在御花园东南角的假山后,‘偶遇’了数次。贵妃,此事,你作何解释?”
许琴露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颤,猛地擡起头:“圣上明鉴!臣妾……臣妾对此事一无所知!臣妾真的只是尽心竭力为太后寿宴准备,并无二心!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是有人见臣妾掌事,心生嫉妒,故意构陷!”
她绝不能认,认了便是万劫不复!
“冤枉?”容修冷笑一声,“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此事恶劣,必然要以儆效尤。来人!”
眼见侍卫似乎就要应声而入,许琴露情急之下,目光猛地扫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明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脱口而出:“既然是宸贵妃的皇嗣受损,自然……自然由宸贵妃来定夺如何处置臣妾!臣妾……甘愿领受宸贵妃责罚!”
她太了解这个名义上的“妹妹”了。懦弱、胆小、心软……甚至有些优柔寡断。让她来罚?她能怎么罚?最多不过掌嘴、罚跪、禁足!
容修闻言,目光微转,看向身侧的许明月,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许明月静静地坐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的所有情绪。她缓缓擡起眼,目光掠过许琴露那张写满惊惶却不甘的脸,心中掠过的却是无数纷乱的画面。幼时在许府,姐妹们肆无忌惮的冷眼与嘲笑;母亲陈婉兰郁郁而枯槁的面容;穆青杨……还有不久前,越儿浑身红疹、哭得撕心裂肺的痛苦模样……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好。”
她没有看容修,只是平静地开口:“请圣上,赐臣妾一把匕首。”
此言一出,连容修的眼中都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并未多问,只对侍立一旁的内侍总管微一颔首。
内侍总管躬身退下,很快便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赫然躺着一柄匕首。
许明月起身,走上前,伸手接过那柄匕首。
她握紧匕首,一步步走向依旧跪在地上、因她这个要求而彻底愣住、面露难以置信神色的许琴露。
她害死了母亲,害死了青杨,如今,竟然还敢对她的越儿下手!新仇旧恨,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平静的面容下汹涌奔腾。
许琴露看着那柄匕首逼近,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明月,这个她从小欺负到大的贱人,她怎么敢?!她难道真想杀了自己不成?!她猛地扭头看向容修,眼中满是惊惧与求助——然而,容修只静默地站在许明月身后,一派平静,仿佛对许明月接下来要做的任何事,都只有全然的默许甚至像是有意促使,等待着许明月的动作。
简直如同用她来讨好许明月一般。
“我……”求饶的话语卡在喉咙里,许琴露攥紧双拳,绝不可能向许明月这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贱人求饶!那是比死更甚的屈辱!
许明月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愤怒的斥责,没有痛快的宣泄,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判般的冰冷。她举起了匕首,在许琴露惊恐欲绝、几乎要凝固的目光注视下,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向下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