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只影独向谁去(26)只影向谁。…… - 太子爷他后悔晚了 - 七里马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25章只影独向谁去(26)只影向谁。……

第125章只影独向谁去(26)只影向谁。……

只影独向谁去(26)

半个月后,是许儒夫人四十整寿,虽非大整寿,但因许家女儿多已嫁入高门,这排场便也非比寻常。府邸内外张灯结彩,仆役穿梭如织。

许琴露的贵妃仪仗停在府门前,自有管事恭敬迎入。踏进熟悉的庭院,先入耳的并非寿宴的喧闹笙歌,而是父亲许儒那略带不耐的训斥声。

“承瑞!为父与你说了多少遍?男儿立世,当志存高远!目光放长远些!整日里只知涂脂抹粉,吟风弄月,成何体统?!将来这偌大的许家,你如何担得起?!”许儒板着脸,背着手,对着廊下唯一站着的儿子许承瑞耳提面命。他身姿挺拔,官威俨然,只是眉宇间那点对独子“恨铁不成钢”的郁气,怎么也掩不住。

许承瑞垂着头,身形单薄,穿着一身时下最流行的锦绣华服,衣料上乘,裁剪却过于追求纤巧,衬得他愈发没有男子气概。一张脸被脂粉敷得过于白皙,此刻涨得通红,更显出一种不合时宜的阴柔气。他不敢直视父亲威严的目光,手指不安地绞着腰间的玉佩流苏,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委屈和瑟缩:“父亲教训的是……儿子、儿子知道了……定当改过……”

许琴露扶着侍女喜鹊的手,在月洞门外驻足,冷眼旁观。她这位嫡亲弟弟,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也是许家名义上未来的家主。

可惜,被母亲和祖母溺爱太过,家里又全是女眷,养成了这般油头粉面、娇弱无能的模样。许儒官拜太傅,膝下育有八女一子,“女儿福”享得人尽皆知,可这份风光终究需要儿子来承继门楣。看着父亲眼中那份对儿子失望透顶却又不得不倚重的复杂,许琴露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只觉得一丝讽刺。

“父亲。”许琴露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训话。

许儒见是她,脸上不耐之色稍霁,换上几分面对宫中贵人应有的客气,点点头:“琴露回来了。一路辛苦。”他目光锐利地瞥了一眼不成器的儿子,语气复又严厉,“你也下去吧!好好想想为父的话!莫再浑浑噩噩!”

许承瑞如蒙大赦,匆匆向许琴露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几乎是逃也似的退了下去。经过许琴露身边时,眼神躲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竟不敢与这位早已是贵妃的姐姐对视。

许儒扫了她一眼:“你手如何?”他注意到她手上缠着的细纱。

许琴露将手微微缩回袖中,淡淡道:“不小心伤着了。”

“是么。”许儒神情冷淡,并未在意,引着许琴露往书房方向走,边走边道:“今日是你母亲寿辰,留下用顿家宴吧。你几个姐妹都回来了,难得聚齐。”

许琴露随许儒步入摆宴的花厅,果然已是济济一堂,珠围翠绕,笑语喧阗。许家七位姐妹,除了被禁足的许棋华,许书瑶、许画凝,“诗词歌赋”,今日都到齐了。莺声燕语各有千秋。

她一进门,刚及笄的五妹许诗荷迎上前,亲热道:“大姐姐回来了。不知皇宫如何?快跟我们说道说道。”

许琴露望着她眼眸中流露的期待和野心,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令许琴露略感意外的是,除了作为女婿列席的崔十郎,那位九皇子容泽也赫然在席。

容泽见到许琴露,立刻起身,殷勤地拱手见礼:“贵妃娘娘金安。娘娘归宁,为岳母贺寿,实乃孝心可嘉。”

许琴露微微颔首回礼,面上带着得体的浅笑:“九弟有心了。”

心中却了然:这位九弟虽已开府,却无权无势,此番前来,名为贺寿,实则是借机来找岳父许儒“联络感情”的吧?

想必又有些不便直接进宫找容修的小麻烦事需要疏通,俨然把许家当成了他的靠山,时不时就让岳丈许儒帮点忙。

她目光扫过父亲许儒,见他与容泽交谈时,脸上那难以掩饰的敷衍笑容,心下不由微哂。父亲何等精明,一个无权无势、毫无母族帮衬的皇子,能榨取的价值实在有限。

席间,许琴露因手伤,动作比平日更迟缓些,多用左手。这细微的异常,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姐妹们的注意力多在彼此衣饰、夫君地位或宫中见闻上。然而,坐在斜对面的崔十郎却似乎留意到了。他目光敏锐,几次看似无意地掠过她缠着细纱的右手,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但碍于宴席场合,并未立即发问。

他身旁的许画凝眼角立即瞥见崔十郎的目光屡次投向贵妃姐姐的手,心中顿生一丝不快。

家宴开席,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

许儒作为家主,端坐主位,环视了一圈满堂的“皇妃”和“夫人”女儿们,目光最终落在尚未婚配的四位小女儿“诗词歌赋”身上,再扫了一眼几位已出嫁的、尤其是嫁入高门的女儿,开口道:“今日你们母亲寿辰,一家人难得团聚。你们几个做姐姐的,”他目光重点落在许画凝身上,“画凝,你其余几位姐姐都是皇妃,只有你离得近,平日也多费心,提点提点妹妹们的诗书礼仪、持家之道。将来寻个好人家,也是你们姐妹的情分,更是许家的体面。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许画凝垂眸恭谨应道:“是。教导妹妹们是分内之事。”她声音温婉,姿态无可挑剔,只是眼睫低垂,颇为不快。

许琴露低头,用小银匙轻轻搅动着面前一碗温润的燕窝羹,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席间觥筹交错,姐妹们互相敬酒,气氛倒也维持着表面的和乐融融。崔十郎话不多,只偶尔与许画凝低声交谈两句。容泽则显得颇为活跃,努力扮演着体贴的女婿和热络的皇子角色。

就在这时,坐在她对面的容泽,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原本还算白皙的面皮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甚至微微发亮,像被什么毒虫蛰过。

容泽显然也感觉到了不适,正用一方素白锦帕轻轻按着嘴角,眉头微蹙。

“九弟这是怎么了?”许琴露放下银匙,关切地扬声问道。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容泽脸上。容泽有些尴尬,正要开口掩饰,坐在他斜对面的崔十郎已顺着许琴露的目光看了过去,又扫了一眼桌上刚撤下不久的空碗碟,接口道:“殿下这症状……倒像是过敏之症。敢问殿下,方才是否食用了荞麦?下官有位堂姑丈便是如此,有回不过是枕了荞麦壳的枕头,便口唇肿胀,奇痒难耐。”

容泽连忙点头确认:“是了是了!原来那是荞麦苗!本王在宫内从未吃过,故而多吃了一些!快,快,快把桌上所有带荞麦的菜式都撤下去!”他着急忙慌道,甚至还将自己面前碗筷搬开,酒水不慎洒湿胸口,显得极为忙乱唐突。

许书瑶望着他,拿起手帕替他擦拭胸口,一股极为无奈的神情——自家夫君在娘家宴席上出丑,实在有失颜面。

仆役们立刻手脚麻利地将几盘可能含有荞麦的菜肴撤下。容泽讪讪地笑了笑,用帕子捂着嘴,含糊道:“无妨无妨,些许小恙,扫了岳母寿宴的兴致,是本王失礼了。快吃快吃!”他努力维持着皇子的风度,但那肿胀的嘴唇和潮红的脸颊,让这份风度大打折扣。

许琴露望着容泽,脑海中似有什么思绪快要链接在一起,却无法立时琢磨透。

宴席终散,许琴露饭桌上察觉出崔十郎像是有话要说,便故意挑僻静之处多待片刻,果然,不到半盏茶的事件,崔十郎自影壁后转出。

许琴露故意转身,微微挑眉:“崔大人还有事?”

崔十郎目光落在她始终微蜷着的右手上,语气诚恳:“方才席间便见娘娘手似有不便,可是受了伤?伤势可要紧?”他顿了顿,补充道,“臣僭越,只是见娘娘行动间似有痛楚,心中难安。”

许琴露微微一愣,没想到,满堂亲人,最先注意到她手伤并特意来关怀的,竟是崔十郎。对比父亲方才的淡漠,她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垂眸看着自己缠着细纱的手,沉默片刻,再擡眼时,眼中已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水汽,嘴角扯起一抹苦涩至极的弧度:“崔大人眼尖,心也细。”

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仿佛强忍着巨大的委屈与痛楚:“这伤……并非不小心所致。是圣上……和许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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