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往事

第81章往事

两个人你来我往，吹捧一番便聊起了这次的考试来，你分析我设问，谈得是畅快淋漓，说到最后冯少卿竟嚎啕大哭起来：“以前为兄少不更事，整日里不将心思放在正经科文上，害得老父老母抱憾而亡。如今我榜上有名，也不知道老父老母地下有知是否会感到一丝安慰。”

这话惹得崔浩心里也是酸楚不已，他也掉了眼泪儿，拍着冯少卿的肩头哭道：“兄台尚有父母可哭，我却是无父又无母，连个哭的地方也没有。”想到这话说得实在是伤魏明芳的心，又道：“还好有一个义姐在侧，如若不然我真不知道今天考这功名是为哪般了。”

世上的人皆是这样，看到比自己还要悲惨的人时自己心里的那些悲痛就会轻些。冯少卿觉得心里的难过轻了好些，也猜测到崔浩可能是个孤儿，拍着肩将他安慰了一番。

本以为睡不着的，却没有想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魏明芳掀开帷帐准备起身，一眼却看到崔浩一脸难过的样子坐在对面的墙根儿下，巴巴地朝自己望过来好不纠结的样子。

“怎么了？”魏明芳将帷帐挂上挂钩，将枕头叠在腰后，靠在床头问崔浩。

崔浩抬起头纠结地看着魏明芳，一副不知道从哪里开口的样子。

“昨晚席上有谁为难你了？”魏明芳再问。

“没有。”崔浩立即摇头，不知怎的眼睛立即就红了，望着魏明芳像小兔子似的吸着鼻子，哭着问道：“姐，我要是问我的身世，你是不是会很生气？”

魏明芳一挑眉，奇怪地问道：“我为什么会生气？”

崔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只是隐隐地觉得自己的身世一揭开自己和魏明芳以及许阿歹就会分开，他不喜欢跟他们分开，也知道他们也不喜欢跟自己分开，尤其是如母一般疼爱自己，教养自己的明芳姐姐。

“我也不知道。”崔浩老实地回答，吧嗒一声，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砸到了铺在腿上的袍子上。“昨晚遇一同年，我两人一见如故……”崔浩将他与冯少卿抱住一团哭的事跟魏明芳说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魏明芳默默少许，唉地叹了一口气，朝崔浩招招手：“你过来。”

两个人从小在一起长大，就在去年还挤在一屋睡呢，虽然经历了前次魏明芳初潮的事崔浩多了些别扭，但这会儿正需要安慰便一股脑地将那些别扭抛却开去不理了。

崔浩蹭到魏明芳的跟前，一屁股就坐在了床沿，与魏明芳离得近了，心里的那份难过却更盛。一时忍不住，便学了小时候的模样俯身趴在了魏明芳的身上。

这小子！魏明芳动了动，换了个好受些的姿式，把崔浩的脑袋往下顺了顺，然后轻轻地解开他的发髻，用指轻轻地替他梳着，声音缓缓地响起：“昨天你走后，我也在想这个事……，是该给你说道说道了。”

“明芳姐姐。”崔浩吸了吸鼻子，又在魏明芳的腿上蹭了蹭，心情十分复杂。

魏明芳手上不停，轻声地说道：“我们本不是临湖县的人，这个你应该知道。”崔浩动了动，表示知道，魏明芳再继续往下讲：“其实，我们是从无极县来的。我不知道你对小时候的事还有多少印象，而我的记忆是从六年前的那个夏天开始的。那天早上，我迷迷瞪瞪醒过来，看到有一堆的人围着我，七嘴八舌地说着一些事。他们说得很乱，我听不太清，大概听到说是我是你们家的丫环，你们家的两个奴仆把你娘给气死了，又掠走了家里的银钱，还放了火烧了家里的房子，然后还掳了我们两个想去卖给人贩子。可能是他们运气背，被别人发现了，在逃跑的时候嫌我们累赘便将我们扔到了路边。我醒来的时候头上有伤，估计是伤了脑子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他们说得是不是真的。后来我便想带着你去找你们的亲戚，路上遇着了一个自称是你娘好姐妹的梅姨，她把我们领到了一个叫‘花满楼’的地方，我瞧着不对，便想带你离开。她拦我们不让走，纠缠的时候我一失手伤了她，怕摊上官司我就拉着你从无极县逃了出来。坐上了艘船，到了临江镇，然后又从临江镇到了临湖县……”

魏明芳长出一口气，接着说：“到临湖的时候我们举目无亲，年纪又小，被玉兰轩的花娘给盯上了，花娘要拐我们玉兰轩，被在旁边酒楼上吃酒雷爷撞见，雷爷仗义执言救了我们，有他的庇护我们便在临湖县站住了脚。刚开始我们住在于大叔家的鸿运楼，后来被介绍到了老许叔家，刚开始就用些草茎、草根儿编些小玩意儿卖了养活咱们，后来学会了做绢花便做起了绢花。有一次老许叔出去办事，他原来的那个老婆便对我们起歹心思，还好阿大及时通知了我们，把我们领到了现在的家里……”

看向崔浩，魏明芳轻轻地说：“后面的事你应该都记得了。”

“那我到底姓不姓崔？”崔浩问道。

“应该是吧，咱们家的事我记不得了，只是听到那些人唤你崔少爷，你自己也说你叫崔浩。”说到这里魏明芳一笑，“说起来你叫什么，有多大，还都是你给我说的呢！就连我的姓名还有年龄也是你告诉我的，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我有多大了呢！”说着一顿，过了一会儿又说：“想是没有差的，这几年我在袁敏之那里旁敲侧击打听过几次，他也说当年在无极县是有一个姓崔的人家，是被家奴给害的害破人亡，有个小公子失了踪。……，说的应该就是你。我只是怕当年花娘的事没有个了结，所以一直按捺着没有细问，也没有跟你提起过。”

听了魏明芳的话，崔浩默默许久，抬起头来望着魏明芳说：“姐，我想去无极看看。”

“也好，你如今有了功名在身，就算是花娘当年的事被重提起，想咱们必也不会一味地吃亏。”魏明芳同意了，崔浩说正是这个道理。两个人商量着什么时候起身，本来崔浩在这里应该还有一番应酬的，但是比起追根寻源的这等大事来那些已经不足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