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125章

魏明芳和当阳进得屋里，果然已经摆上了桌，太夫人和昭王妃及众人在屏风后面说话，二人转过屏风去见她们。昭王笑道：“定是当阳又调皮，明芳去找她了。”当阳随即反驳道：“才不是呢，是她乱跑，我去找她了。”魏明芳大叫：“我哪有。”众人大笑：“郡主倒是跟明芳姑娘投缘。”太夫人亦说：“这也是她们两个人好。”大夫人适机调侃道：“既是这样好郡主不若就挪过来与明芳一起住，早夕相处岂不正好？”当阳撅着嘴不满道：“为什么是我搬到这里来？不是明芳去我们那里？”说着低嘀咕：“反正她又不是这家的人。”魏明芳心中大惊，所幸当阳说的声音颇小，想是除她之外没有别人听到。看了看众人的面色，不觉有异，舒了一大口的气，心道：“还好没有旁的人听到。”果然是别人没有听到，大家大笑道：“也好，郡主挪过来住几日，明芳再搬过去住几日，有来有往，岂不更显亲切？”当阳也知自己失言，心里窘迫，巴不得众人误会，也就随着他们笑了。

既是到齐，便可开宴。太夫人请诸人到前面吃席，又吩咐大夫人：“叫了那女先生来，让她说些乐子，我们好佐酒。”大夫人笑着庆了，转头吩咐婆子去办，然后扶着太夫人上了桌。

当阳不耐烦跟夫人们同座，要跟魏明芳挤到一处，又不好轰别人到他处去，魏明芳只好叫了婆子添了个座在自己身边，又叫丫环将当阳的筷碗碟拿来。上座上太夫人说了开场白，又与昭王妃与众人说了些场面话，这才叫婆子挚了酒壶添酒，席宴正式开始。

席到中途，女先生进来，捧上描金绘彩的点攒让人点段子。太夫人先让于昭王妃，昭王妃又让给大夫人，大夫人与二夫人皆不点又推给了其他诸位夫人，诸位夫人都谦逊得很只有那梁家舅母“爽快”，大声道：“要我说听这些呓呓吖吖的也没有得意思，不如就让她给咱们说些笑话吧？”有人嫌她粗鄙，不过看在主家的面上也不显露，附和道：“也好。”于是梁家舅母问女先生：“你倒是说说你会些什么笑话？”女先生也有些嫌她粗鄙，却也不显露，只笑着问：“不知夫人要听哪样的笑话？”梁家舅母正要开口，太夫人发话道：“就说些平常百姓家的吧。”女先生一寻思，心中已然有了谱，笑着应了。

有两婆子架了一个平面小鼓，支有架子立于屋前，又有丫环抬了高脚的凳儿放于其后，女先生踮着脚就坐到了凳儿上，手挚小鼓槌轻轻地将小鼓一击，便开始了。说的不过是东家的婆婆西家的媳，隔壁的鸡跑进了邻居家的屋，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是俏皮，引得一众人等哈哈大笑。魏明芳亦在笑，脑子中却有些恍忽，久远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奔涌而来。

魏明芳出生在农村，八十年代中期，中国的西南部农村经济情况还不是很好，而魏明芳家因着种种原因比起别人家来更加地不好。是人都有捧高踩低的恶习，因此魏明芳家常受左邻右舍的欺辱。别看这女先生说的某家鸡跑到了别家去引起得两家私斗，闹出种种笑话，状似可笑，却是当年魏明芳经历过的事实。

“你怎么了？”当阳发现了魏明芳的不对劲，扯了扯她的衣角担忧地问道。魏明芳半晌才回过神来，忙扯了一个笑来答道：“啊，没事。”见当阳一副“我信你才怪。”的样子，魏明芳笑道：“我只是觉得那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着实有理。”当阳听了大笑道：“这话着实无理，你偏觉得有理。”

这声音有些大惊动了旁人，也惊动了上座的太夫人等，太夫人高声问：“那里是怎么了？”魏明芳忙答：“没什么，我和郡主聊天呢！”当阳白了魏明芳一眼，魏明芳冲她一笑。只当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偏生太夫人好奇，问：“聊些什么？那么高兴？”这下当阳可不由着魏明芳拦了，站起来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道：“要我说那种欺负到人头上的事就该一拳头打回去，偏生明芳说要‘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还一时触感得掉了金豆子。”魏明芳连忙一抹脸，果然一手的湿润，满心苦涩，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低下了头。当阳是一个空心的人，太夫人等人可与她不一样，一眼魏明芳这样便知道她是在伤感什么。太夫人道看着昭王妃道：“也是难为这孩子了。”昭王妃点了点头，对当阳说：“你这妹妹是吃过苦的，哪里像是你这般，被你皇祖父和父王宠得无法无天，哪里知道……”似觉得后面的话说出来不好，却也忍不住，顿了一下接道：“你哪里知道贫苦人家的日子艰难。”当阳这才记起魏明芳与她们不一样，是从小在市里摸爬滚打艰难求生才活下来的，也不知道经过多少的艰难苦楚，想是那女先生说的因为一枚鸡蛋就打得吐血的事或许也有经历。顿时，当心难受极了，抱着魏明芳的胳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有想要气你。”魏明芳一哂：“人各有命，路途不同，经历不同，感受自然也不同，我感触只是我自己的事，何赖你？”当阳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还好这请来的女先生是一个机灵的人，随口说了一句笑话就将此事岔开了。

女先生再不敢讲什么东家长西家短的故事了，只说一些江湖趣闻，倒也搏了大家一笑。太夫人见女先生说得口干舌燥，叫了丫环：“看她说得卖力，赏她一盅酒吃吧。”丫环捧了酒上前，女先生笑着道了恩，一口就将酒吞下了肚，那猴急没见识的模样又惹得众人一乐。那梁家舅母瞧着有趣儿，也有样学样地让丫环捧了一杯酒过去给女先生，女先生倒是给她面子如太夫人赏的那般喝了下去，梁家舅母好生得意，唤道：“你说得好，回头我们家办宴了也请到家去。”又多一桩老主顾，女先生欢喜得很，忙道：“谢夫人抬爱。”然后提槌儿敲鼓，又喝了一段儿清平小曲。

席面已残，有大丫环领小丫环撤了残羹换了新盏，几番来去众人方散。回了屏风后面复又吃了茶，再歇了半刻，太夫人提议道：“去园中走走？”昭王妃等人亦道：“客随主便。”

于是众人又一行来了园子，沿右出“曲径通幽处”，再到“金英洒地”，又转“寻芳踪迹”，然后到“泻玉飞溅”旁走木梯回转，又沿荷塘遛达从“拢月亭”穿游廊到了对面的“娉婷渺烟。”入得屋来，只见有书架、书桌，又有笔墨纸砚，便有人提议：“不若让姑娘们写写诗词来听？”太夫人大乐：“好啊，只怕我们家的几个丫头才疏学浅让诸位见笑了。”有人便说：“您这是说的反话吧？”太夫人不明究里的“哦？”了一声，那人道：“谁不知明芳姑娘是崔大人的高徒，还能才疏学浅？”又道：“只是不知与崔大人的妹妹、侄女又是何等高下？”崔家的九姑娘甚为恼火，冷笑道：“自古道：‘武无第二，文无第一。’偏生要分个高下，岂不难为人？”那人颇有些被下了脸，讪讪地不好再开口，太夫人也觉得有些尴尬，不由得朝周夫人看去，却见周夫人一副“我儿说得在理。”的样子，也不好说些什么。

这般一闹，那诗还写不写啊？词还做不做啊？魏明芳是巴不得他们不再提这茬，叫她写一篇白话散文诗可能还行，要叫她平仄押韵可就要老命喽！偏生有人专干些让人不痛快之事，众人都不语了她还要提：“比不比的不妨事，且写来大家看看也热闹。”太夫人立即笑道：“正是。”然后昭王妃也说：“瞧瞧也好。”周夫人竟也笑：“写写吧，总不能负了这美时美景。”一时这般，别的人哪里还有什么话说？只有附和应衬的事了。

立即有丫环婆子拿了笔墨纸砚上来，有折铺纸设笔，有的安座推椅。诸位姑娘们侧立于一旁，或是簇眉做难，或是低睑冥思，或者跃跃欲试，不足以举。

事事齐备，太夫人问昭王妃：“可以何题？”昭王妃笑笑说：“我却是不懂这些。”说着看向周夫人，笑道：“这事还是周婶婶在行。”周夫人也不推辞，望着满池残荷道：“既是秋景，就以秋为题吧。不拘写些什么，也不拘什么体，只是这官中景致，随手写来就好。”太夫人和众人笑道：“正是。”

于是就命了“秋”为题，让姑娘、少夫人们去写，看着一群反应不一的青春娇颜周夫人想是想到了自己的年少时光，不由得心痒难赖，也唤了丫环给自己铺了纸，设了笔墨，也要写上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