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有婆子喊二夫人房里的玲珑来了，鸳哥儿连忙停住口，魏明芳也忙下炕，又有春儿拿了绣鞋帮着她穿上。刚好，就见一绯衣女子步履轻盈而入，面朝魏明芳盈盈一礼，笑道：“明芳姑娘好，大房那边的浣姑娘、潆姑娘、漪姑娘来了，夫人请咱们府里的姑娘都过去呢，说是一处说说话。”

崔浩继母请？必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不过不去也不行，魏明芳对那玲珑道：“有劳姐姐跑一趟了，先吃杯茶吧，等我去换身衣裳。”春儿忙倒了茶入玲珑，玲珑打趣道：“太夫人那里你还没有伺候够？偏得要来这里抢人家鸳哥儿的活儿？”鸳哥儿笑道：“我巴不得有人帮我干呢！”似有恼意。春儿倒也不在意，只说：“鸳鸯哥儿手上在做活计你又不是没有看到，非得调这些子理。”鸳哥儿笑了笑，放了花绷子转知进了屋里，去帮魏明芳穿衣去了。

这头春儿又问玲珑：“这不节不年的，大房那边怎么到了我们这头来？早上过来的时候，我不是还碰到四姑娘和八姑娘去上学了么？”玲珑吃了一口茶，笑着回答：“说是二姑娘就要出门子了，让她们姐妹们多聚聚。”春儿又问：“可有什么花头儿？”玲珑挑眉一笑，睨了一眼里头，笑道：“你紧张个什么？又不是你主子。”春儿讪讪地说：“这不是都为姐姐们担心么！”说着压低了声音说道：“三爷又是那么个性子，若是再惹出个什么事来可如何是好？”不想玲珑一怔，随即却又冷笑道：“怕个什么，我们是夫人房里的人，难不成三爷还能打到夫人的房里来？”春儿心中一凌，玲珑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头了，双方地闭了嘴。

不多时魏明芳穿戴整齐走了出来，鸳哥儿撅着一张嘴儿拿了一支垂枝花钿金钗跟在后头。魏明芳抻了抻衣袖，走到春儿跟前说：“那衣裳也做得差不多了，你也歇一歇吧。”随即对鸳哥儿笑道：“还拿着那劳什子做什么？反正我左右不戴，要不然你就自己戴好了。”鸳哥儿颇为无奈地唤了一声：“姑娘。”说着求救地望向春儿和玲珑，春儿装作没有看见，玲珑却笑道：“反正也是一家子姐妹聚聚，用不着顶那金灿灿的东西在头上，姑娘不喜你就拿回去吧。”见着鸳哥儿还有不喜魏明芳笑道：“大不了那天去昭王府我戴？”如此鸳哥儿才一拧身将那钗放了回去。

魏明芳领着鸳哥儿，又叫了一个平儿的丫头，跟着玲珑来到了二夫人的院里。进了院门，听得女子说笑，如莺啼黄鸣，正房廊下守门的丫环见了魏明芳一行人进来立即掀起帘子朝里喊道：“明芳姑娘来了。”阵阵笑语骤然停下，过了一会儿又起，只是声音却不比刚才大了。

拾阶而上，丫环打开门帘子，玲珑在前魏明芳等人在后，进得门来。玲珑先一步进里，朝里拜道：“明芳姑娘来了。”只听得二夫人喜道：“快快请进来。”玲珑侧身让过魏明芳进得里面，只见环肥瘦燕挤了一屋，二夫人惬意地靠在座儿上，正盈盈笑着看着这边。魏明芳立即下拜：“给夫人请安。”二夫人抬手叫起，又叫身边得用的丫环将魏明芳扶起，又给魏明芳设了座儿。魏明芳朝几女子一一看去，只见得个个肌肤如莹，腮凝新荔，目若秋水，都是美人儿。尤其一人，身材微丰，脸如满月，柳眉俊目，神彩明媚，让人见之望形。

“这是你大老爷家的二小姐，你叫二姑娘就好。”二夫人这时笑着指着这女子道。

“二姑娘好。”魏明芳连忙下拜，二姑娘只受了魏明芳一个半礼，然后连忙将她扶起，将自己的姐妹们一一指给魏明芳：“这是三妹妹，这是六妹妹，这是七妹妹。”回身一转，又指着一鸭蛋脸，丹凤目细长眉的女子道：“这是三弟的四姐姐，这是三弟的八妹妹。”这里头少了一个五姑娘，魏明芳隐隐听人说过，说是崔浩母继生过一个女孩儿夭折了。

这时八姑娘撅着嘴不满地嚷道：“难不成我就不是二姐姐的八妹妹了？”众人大笑，二姑娘又将八姑娘好一阵子哄，魏明芳也将各位姑娘一一拜过，多的都与二姑娘一样不受魏明芳的全礼，还虚回一礼。

见都见过，二夫人笑着说明原由：“你二姑娘过阵子就要出门子了，我便叫她过来坐坐。”又问魏明芳道：“去昭王府参加宴饮的衣服可做得了？”几个姑娘一听都很惊讶，七嘴八舌地朝魏明芳发问，有的问怎么的还要趁赶着新做衣裳，有的又适时解围，不着痕迹地打听魏明芳怎么跟当阳认识的。在听说魏明芳去过周府，又问魏明芳个中原由。二夫人被她们闹得头疼，笑着说道：“你们七嘴八舌地问这许多，叫明芳如何回答？都是一家子的，还没得机会慢慢说？”然后叫身边的大丫环将姑娘们领到别的屋去，留了鸳哥儿问话。

转到新的屋去，早有丫环扫干净了炕，备了果糖零嘴儿等物，又放了九连环、鲁班锁等玩物。众女却是不理，直拉着魏明芳七嘴八舌地问问题，有的好奇她与崔浩的童年历程，有的好奇她如何与周家认识，又有人好奇周家的姑娘如何，更多的却是好奇昭王府的当阳。

“可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刁蛮？”有人这样问道。

魏明芳笑了笑回答：“我倒是不觉得，倒觉得她很是和气。”

众人哪里肯信，不过也不好拗着跟魏明芳争。

说了一阵子，四姑娘突然问一丫环：“怎么没有见绣屏姐姐？”魏明芳还在纳闷儿“绣屏是谁？”就见得那丫环有些怕怕地看了自己一眼，喃喃道：“绣屏姐姐伤还未好，在后屋里歇着呢！”四姑娘眉头一簇，说：“我去瞧瞧。”七姑娘立即跳下炕去，拉着四姑娘的手说：“我也去。”丫环忙拦却是拦不住，四姑娘还发了火：“绣屏姐姐伺候了我姨娘一回，她如今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我去看她一眼怎么了？”丫环还要再劝，她索发了狠：“再敢拦我，看我不赏你嘴巴子。”如此丫环再不敢拦，四姑娘与八姑娘一阵风儿似的就朝外走去。二夫人听得动静，忙差人来问，魏明芳这才知道那绣屏却是谁——明惠。魏明芳心中了然，难怪四姑娘看自己有些隐隐的恼怒。

二夫人让人把四姑娘和八姑娘都叫了回来，还唤到了那一头训斥了一番，又让来向魏明芳道歉。众人都说二夫人做得有些过了，也劝魏明芳不要往心里去，魏明芳哪里会不往心里去？不过却是不能跟四姑娘和七姑娘计较，她一手一个将两个姑娘扶住，忙道：“姑娘们这样我倒是没脸了，且让我回去吧，免得惹姑娘们难受。”说着就要走，二姑娘和三姑娘连忙将她拉住，一个劲儿地劝说四姑娘和八姑娘，三姑娘道：“别的为个奴才惹大家不痛快。”说完方觉得失言，好不尴尬地望着魏明芳。魏明芳浑不在意，只道：“说起来也是三爷那日做得过了。”想想又说：“我也该去看看她们的。”再问四姑娘和八姑娘：“她们三个都在这里吗？”四姑娘答道：“她们一个是母亲这里抽去的，一个是绯姨娘那里抽去的，还有一个是从爹爹院子里抽去的。”说着陡生悲凉，又道：“那天后也就只有绣屏才被抬回来，其他二人……，爹爹当日就将翠倌老子娘将她接了出去，胭脂却扔到了后堂子里。”魏明芳不明白后堂子是什么地方，三姑娘替她解惑道：“就是下人病了挪出去养病的地方。”

看那神情，大概齐不是什么好地方，魏明芳想起《红楼梦》里“因病”被挪出去的晴雯。魏明芳默默片刻心里终是过意不去，别的一时半会儿看不上，绣屏却是现在就能去瞧瞧。于是魏明芳唤了鸳哥儿来，吩咐道：“我从舒州那边带了些伤药过来，是顶好的，你回去找出来拿过来。”想了想又说：“上次太夫人和周家也送了我些补身的药材，你也捡着拿些来。”鸳哥儿应了去了，众人见罢只说魏明芳仁义，魏明芳笑笑请求四姑娘带她去看看绣屏，四姑娘别扭地应了。

四姑娘带着魏明芳出了正房，到了正房后一处倒座房前，只见两个粗使的婆子蹲在院墙下嗑瓜子儿，见得人来立即谄媚地迎了上来，给四姑娘请安：“姑娘怎么又回来了？”四姑娘理也不理二人，只领着魏明芳倒了倒数的第二间，立于门前道：“就是这里了。”魏明芳拾阶而上，只见房门关开，隐隐地看到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正哼哼地呼着痛。推开门，一股酸臭扑鼻而来，饶是魏明芳也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这时一个婆子凑近四姑娘狐疑地问：“这位姑娘是？”肯定不是家里的姑娘，又不像是普通的客人。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你家明芳姑娘都不认得。”四姑娘故意这样说道，两个婆子早闻魏明芳的大名，立即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