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
魏明芳搬到了樱花弄,太夫人将那个鸳哥儿派来侍候,二夫人又指了自己屋里的一个名唤明翠儿过来,两个都是三等的丫环,又从下面粗使丫环里挑了两个做小丫环听用,再指了两个婆子过来。至此,魏明芳也过上了闺秀的生活。
没过几日,当阳果然下了贴子,要请魏明芳在重阳节那天去昭王府参加菊花宴饮。太夫人听闻立即派人送来了几匹衣料和几样首饰过来,还指了自己屋里最会做针线的春儿过来帮忙。
春儿是一个爱说爱笑的性子,没一会儿便与院里的丫环婆子们玩到了一处。
这日天气晴好,几个人搬了凳子拿了活计在廊下做,叽叽喳喳说说笑笑,好不欢喜。只有鸳哥儿一个人闷闷不乐,众人不解地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只是唉声叹气,神情也恍忽,连带着活计上也出了差错,一时竟将那袖子接反了三次。春儿且看不过去,夺了她手中的衣料扔直篓子里,扯着她就出了院。
魏明芳从半月门转进园来,只见金黄接天连地,白枝横空凌林。小桥蜿蜒,曲径幽长。有石成山,中出激流,银珠飘零闪闪,如画屏步步景致,一时她竟看得痴了。
突然西风骤起,吹停了歇在枝头的鸟雀鸣叫,又吹歪了头上的钗环,她连忙拢衣紧裳,扶住钗环,快步朝廊榭帏幔下走去。突然,一阵嘤嘤啼哭之声传来,魏明芳立即顿一脚步,毫不迟疑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一女子细语,好似太夫人派给自己的鸳哥儿,只当她有什么难处魏明芳又停下了脚步。
竖耳一听,只听得鸳哥儿哭泣道:“……如今倒好,让我来伺候一个丫头。她也不过是一个丫头,凭得让我来伺候?”
倒是像是在向人倾诉,只是不知道是向何人?魏明芳心中好奇,忍不住朝那边靠了靠。那声音清晰地从里面传来:“那边又有什么好,不过都是三等的三丫……”
不等那人说完鸳哥儿便尖叫道:“什么都是三等,都是一样的做丫头。人家戏文里都说呢,宰相府的门房还顶七品官,她本就是一个丫头,我伺侯她虽说是拿的三等的例,可比得了你们伺候正经主子的么?”
那人像是也有些恼了,声音拔高了些,斥道:“你也别不服,她虽是有那个出身,可到底跟你我不一样。且不说别的,就凭着她跟三爷在外头一起长大就比你我在太夫人和夫人面前得脸。”
“哼,什么得脸,谁不知道夫人恨不得三爷死在外头才呢!”鸳哥儿冷笑着说道。
帏幔里传来一声轻啪声,像是有人挨打了,紧接着只听那声音骂道:“你作死呢!这样的话是能说的?”鸳哥儿默默不语,想似有些心虚但也有些不服气,过了一会儿又听得那声音道:“主子们的事用不着咱们管,咱们只管本本份份做事就是了。”
这人倒是一个明白人,魏明芳暗暗点头。
那声音停了停,然后又道:“她到底与咱们不同,虽然名上说是三爷的丫环,可人家自己有户籍,听说在那个什么临湖和无极的地方也有产业。都是她一拳一脚自己踢打出来的,这样的人岂是个简单的。”想是那鸳哥儿还是不服,那声音又说:“你不看看这几日她的风头?夫人那般压却也压不住,周家连派三拨人到底还是把人接出去了,如今又和昭王府的当阳郡主好上,过几日就要去昭王府做客。”听得她一笑,又道:“咱们府里的姑娘小姐们谁有那么大的脸面过?就算是偶尔得了那么一次机会,也是陪个末座儿。”
“你怎么知道她去了不是陪末座儿?”鸳哥儿冷笑道。
那声音呲地一笑,问鸳哥儿:“不如我们打个赌?”
“打赌就打赌。”鸳哥儿饶是不服气地恨道。
到至也没有什么可听的了,魏明芳轻轻地移开脚步,将那人宽慰鸳哥儿的话抛在脑后。穿过斜桥,转过柳坡,魏明芳又顿下脚步,她有些好奇那“通透”之人到底是何许人也。这处也很隐蔽,又不猥琐,正好与人“偶遇”。魏明芳捡了一个视野不错,又不容易被人发生的位置坐了下来,扯了一枝掉了一半叶子的柳条在手里,轻轻地拍打着地面,百无聊赖地干着她从未干过的勾当。
鸳哥儿不过是一个丫环,能倾诉那些话的想必也不会是主子,魏明芳料定他们一时三刻便会出来。
果然,不出一刻钟的时间,从那廊榭下相携着走出两个人来,两个人魏明芳都认得。穿着葱黄衣裳的是鸳哥儿,石绿衣裳的是太夫人刚送过来帮自己做去参加昭王府菊花饮的春儿。仔细一想,那春儿在太夫人那里倒也像是一个三等的丫环。
等转回到院里,众人一切如常,鸳哥儿还是那么一副迫不得已的受了委屈的样子,春儿倒是更多了一丝热情,瞧得魏明芳拿着几枝柳条进来便笑道:“难得这天里还有这般翠绿的柳条儿,姑娘是在哪里采来的?”魏明芳将那柳条交到她手里,笑道:“就在柳坡上,一根老树根下,许是长得矮还没有被这冷风吹到。”春儿一笑,随着魏明芳转到屋里,随手拿了一个花瓶插了,对跟来的小丫环说道:“打点儿水来。”小丫环应声而去,她提壶倒了热水在盆里,绞了帕子给魏明芳,一边看着魏明芳擦脸一边笑道:“这会儿是插不活了,只是弄点儿水,放在屋里头,倒是能养几天。”魏明芳笑笑:“哪得那么麻烦,我不过是随手掐来玩。”说着一顿,笑道:“说起来我也不该把它们掐了,说不定来年几个春天一蹿,又得一株子母奇树呢!”春儿笑笑没有接话,已是有丫环捧着瓶回来,那柳枝儿上被洒了水,越发地显得郁郁葱葱。许是这份翠绿在这已近深秋的季节有些突兀,春儿看了一眼微微地有些发怔。
春儿把针线搬进了屋里,陪着魏明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儿给魏明芳添添茶水,时儿又接过小丫环送来的茶果瓜子往魏明芳跟前送一送,倒像是魏明芳的贴身丫环。
魏明芳想起那园中听到的话儿,再见春儿这般殷勤,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这般讨好我做什么?莫不是想到我这里来?要不要我跟太夫人说一声,拿鸳哥儿换你过来?”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这玩笑开得太唐突了。
“我可比不得鸳哥儿妹妹招人喜欢。”春儿含笑着看了着道,像是拒绝,却是话锋跟着一转:“若是姑娘真觉得我好,我倒也没有什么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