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不回来了

第20章不回来了

爱恨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能够毁掉你，也能重塑你。

我隔日去搬家，看着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竟然会这么平静。

我以为我会心口发闷，难过，但实际上一点儿情绪也没有。

或许早该这么做了。

进门的时候赵玉只是脸色不好看，但罕见得没骂脏。

可能是因为夏常寂跟门神一样杵在门口，一旦有什么端倪，男人原本松散的眼神就会变得锐利，唇边缓慢地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死死盯着她不放。

我看了两眼赵玉犯怵的样子觉得好笑，随意擡起眼眸，与在阳台抽烟的男人视线交错，也就是我哥。

纪炀同样看向我，偏头吸烟的动作顿了顿，一双倒三白的黑眸落在了我身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剪了寸头，整个人浑身跟竖满了刺似的。

我们之间没什么共同语言，更不会交流什么，我很平淡的移开目光，却听见他罕见开口说话了。

“你男朋友？”纪炀咬着烟问我，又侧过头打量夏常寂，眼睛眯了眯。

我皱眉，但还是敷衍应声：“嗯。”

纪炀今天的话格外地多，他把烟蒂随意丢在地上碾碎，手肘靠在瓷砖窗台上，问我：“以后不回来了？”

我感到莫名，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不太耐烦了：“不回来了。”

心里却暗暗道，这不是正和你意么，按以往经验来讲，纪炀现在应该是高兴的。

果然，我看见他嘴唇微不可查地扬了扬，转瞬即逝。我以为他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时，男人垂下头，直起身往门口迈步。

走到我身边时，纪炀脚步顿了顿，嗓音淡然清晰：“不回来挺好的。”

他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背影渐渐消失在了楼道里。

说来奇怪，这是我们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交谈，也许也是最后一次，或许是我要走了，纪燃良心发现，说点好话庆祝。

这个小插曲我没放在心上，收拾了两大箱东西出来，一箱是还能穿的衣服，一箱是上学时候的书练习册之类的。

“走吧。”夏常寂用拇指抹掉我鼻头上冒出来的薄汗，一手一个箱子，跨出门槛。

我也跟在他后头，阳光透过筒子楼的隔栅石墙，细碎，可以看见微小的灰尘浮动。

我回过头，看着贴着门牌号3-2的生锈铁门，锈迹斑驳，每次开关都会有很大的噪音。

最后一次，我的手掌贴在门上，清晰地听见门锁关实，严丝合缝，再也打不开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又遇见了丢垃圾的小梅，她穿着红色棉服，正吃力地踮脚把垃圾往桶里倒。

我赶过去帮了一把，小梅看见是我，大眼睛弯成月牙：“纪哥哥。”

她洞察力很强，看见抱着纸箱的夏常寂，问我：“你要走了吗？”

我轻轻点头，揉了揉小梅的头发：“以后乖乖的，不要很晚出门。”

小梅仰头问我：“哥哥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我愣了愣，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小梅忽然笑了，婴儿肥的脸上有两个很可爱的酒窝，她轻轻说：“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

“……。”

“哥哥，你要幸福哦。”

我忽然眼睛又些发酸，点头用鼻音“嗯”了一声。

小梅学着我摸了两下我的头发，转过身跑回了筒子楼。

她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对我恶语相向过的人，是在这个地方唯一一抹温暖的底色。

————

回到夏常寂的公寓没多久，我就在沙发上打盹，再睁眼的时候，原本折射在墙壁上的光束，现在落在了木地板上。

夏常寂坐在地毯上，正在摆弄我上学时候的东西，下午的阳光洒在了他漆黑的发上，不知道他翻到了哪一本书，发出很轻的闷笑。

我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在他的颈窝，凑过去看：“你干嘛？”

他拿的是一本三年级的数学练习册，我小时候数学不是很好，最基础的算数都会错很多，夏常寂翻到的这一页，三分之一都是鲜红的叉。

我以为他在笑我错得多，谁知道夏常寂指着书的缝隙，里面有一排歪歪扭扭的小字，他一字一顿地念。

“我，讨，厌，算，术。”

我又顺着往下看，旁边还有一个很难发现的简笔画。

尖耳朵两颗门牙，眼睛耷拉的….仓鼠。

“我们三年级的纪同学在发牢骚诶，讨厌的厌也没写对，”夏常寂严肃地点评：“少画了一点。”

“你好无聊。”

我面无表情合上本子，重新把它放回了箱子里。

“怎么会无聊？很有意思啊，你看四年级的数学书，”夏常寂又拿了一本出来展示：“侧边你写讨厌数学老师…，书往左边弯就是正常的名字，往右边弯就是在发牢骚，怎么这么聪明啊宝宝哈哈哈哈哈哈….。”

“…….。”

我用沙发抱枕砸夏常寂的后脑勺，童年的“小巧思”毫无防备地被人翻出来，脸臊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