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伤疤

第69章伤疤

链接绷断的瞬间，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离开我，就像骨头一根一根被拽出，每一根上都残留血肉组织。

生长在血液里的苦艾，终于被刽子手连根拔起，屠杀殆尽。

痛苦排山倒海袭来，我痛不欲生，从此留下永不可磨灭的伤痕。

下雨了。

我畏畏缩缩坐在床沿上，放在膝盖上的手枯瘦如柴，手背上的皮肤是一种很丑陋的青紫色。

我的脖颈上裹了一圈厚厚的纱布，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那条可怕的刀口。

我的腿，我的肩膀，我的手指，全部在剧烈抖动，像被植入了错乱的程序，无法停下。

全权负责我试药实验的医生这时候通知我不用来了。

“很遗憾058，你的手术失败了。”

医生顿了顿，微笑着宣布：“换句话说，你自由了。”

我听不清他的话，耳鸣令人头痛欲裂。

自由？

他说的是哪种自由。

这样的自由不会令人作呕吗？

有时候我觉得那一刀恐怕不是切在我的腺体上，而是钻开了头骨。

我的脑子里住了一只可怕的鬼怪，一刻不停地发出难听的嚎叫。

所以才会那么痛是不是。

“058？你有在听吗？”

我浑身激灵了一瞬，看着他向我靠近，忽然闻到一股反胃的血腥气。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惨白着脸，窒息了。

我控制不住地尖叫，连滚带爬缩进墙角，抖如糠筛，极度抗拒医生的靠近。

“先生,先生!你不能进去——。”

病房被人为暴力踹开，发出一声巨响，我又瑟索着，但无处可逃。

现场乱作一团，我看见纪炀不顾阻拦，疾步过来，他脸色铁青地站在我面前。

纪炀定定看着我现在的模样，眸子黝黑，散发着骇人的光彩：“站起来。”

“.....。”

我们在沉默里两两相望，犹隔天堑。

我不想回答，脸色灰白地看着虚空，置若罔闻。

纪炀动作粗暴，像拎小鸡仔一样攥住我的领口将我拽起来，手背青筋暴起。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衣领勒住了伤口，我痛苦地哀嚎，孱弱的双腿不断打颤，根本站不稳，站不住。

我是什么样子？

我忽然很想问问纪炀是用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问得这个问题。

他的动作稍稍一滞，但仍旧紧抓着不放手。

苦涩的眼泪淌过灰白的面颊，与纪炀那种令我感到疲惫的情绪相反，我很平静地问：“你来干什么。”

这一切都无趣到了极点。

在我看来，他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该找我，更不该有现在这样毫无意义的对峙。

纪炀那双与我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变得赤红，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顿说。

“看看你死没死。”

“如你所愿，我就要死了。”

我定定地看着纪炀，扯了扯嘴角：“这不是你最希望的吗。”

纪炀全身一震，僵在原地，那双黝黑的眼睛几经闪烁，最终，慢慢归于死寂。

半响，纪炀张了张口。

“...你不能待在这里。”

我很轻地嗤笑一声，紧接着又用力咳了几下，像一张破烂的风筝，语气很自然地发问。

“那我该去哪，下地狱？”

不是刁难，更不是为了出一口气。

我发脾气都觉得累，只是需要一个答案，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