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青婳

陈旭缓缓睁开眼，最先感受到的是一缕清洌的竹香。

他躺在一张简朴的藤榻上，身上盖着素青的薄衾，衾面绣着几丛疏淡的兰草。阳光透过竹帘的缝隙洒落，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是一间极清净的屋子——四壁以细竹编就，悬着几幅淡墨山水；窗边一张老檀木书案，案上摆着白瓷笔洗，洗中清水映着天光；墙角立着乌木剑架，架上却空着，只挂了一串风干的药囊。

窗外隐约有溪水潺潺，更显得此处幽僻。

“醒了？”

柔媚的声音从门边传来。那日的妖娆女子正倚在门框上，指尖绕着垂落的一缕青丝。她换了装束——素白的粗布衣裙，发间只簪一支木钗，却掩不住天生的媚骨。

陈旭下意识去摸怀中的玉盒

“在这儿。”女子从袖中取出白玉盒，“你昏迷时，它烫得吓人，我只好先收起来。”

她将药盒放在榻边小几上，药色澄碧，散发着苦涩的清香气：“城隍的阴毒伤阴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现在是身体的外伤这‘清灵汤’能增长恢复。”

陈旭撑起身子，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女子也不扶他，只是静静看着，直到他自己坐稳，才淡淡道：“你体内的浩然气很特别，昏迷时自行运转周天，否则就算我救了你，你也活不到现在”

“这是何处？”陈旭声音嘶哑。

“我的住处。”女子走到窗前，推开竹帘，“这里离华山远着呢，寻常人找不到。”

阳光倾泻而入，陈旭这才看清窗外景致——三间竹舍围成小院，院中一株老梅，树下石桌石凳。篱笆外是陡峭山崖，崖下云海茫茫，确是个与世隔绝的所在。

“为什么救我？”陈旭直视她。

“看你身材好，还是个教书先生，奴家就喜欢你这样的”她咯咯地笑着说到，十分的妩媚。

陈旭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

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但皮肤上仍残留着一道青黑色的痕迹——那是阴毒侵蚀后留下的印记。体内的阴毒已被浩然之气清理得所剩无几。

“恢复得不错吧？”

那女子倚在窗边，红唇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衬得她肌肤如玉，眉目如画。

“多亏了妾身日夜照顾，郎君才能好得这么快呢”

陈旭轻咳一声，避开她戏谑的目光，低头整理衣襟。

“多谢姑娘相救。”

那女子轻笑一声，莲步轻移，走到他面前，忽然伸手按在他胸口。

“嘴上说谢，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像是某种温和的妖力在探查他的伤势。陈旭身体微僵，但并未躲开。

“阴毒已清，但外伤还需调养几日。”她收回手，眸中闪过一丝满意，“郎君可别急着逞强，万一伤口崩开，妾身可是会心疼的”

陈旭无奈摇头，听着她这般言语调笑，却也明白她并无恶意。

“姑娘既救了我，陈某自当报答。”他抬眸，神色认真，“不知姑娘可有需要帮忙之处？”

那女子眸光微动。

“报答？那不如……”她俯身凑近，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畔，吐气如兰，“……以身相许？”

陈旭，“...”

见他耳根微红，那女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直起身子，摆了摆手。

“好了，不逗你了。”她转身走向门口，裙摆轻飏，“好好休息吧，等伤好了就离开这个地方。”

陈旭躺在竹榻上，盯着屋顶，耳边是窗外沙沙的雨声。

城隍临死前的话仍在他脑海中回荡——

“龙山”

城隍当日是想杀了自己去领赏，他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龙山……到底在何处？”

他闭目回想自己读过的典籍。但是从未见过哪本书里有提及“龙山”的地方

正思索间，竹门被轻轻推开。

那女子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肉汤，红唇微勾：“郎君辗转反侧，可是在想我？”

陈旭无奈，接过碗，道：“姑娘可曾知道龙山这个地方”

只见那女子低头思索片刻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陈旭见她对“龙山”之事似乎真不知道，便不再追问，转而道：“姑娘救我一命，却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那女子正倚在窗边剥莲子，闻言指尖一顿，忽地掩唇轻笑：“哟，这就开始打听妾身家世了？”她眼波流转，将一粒莲子抛进陈旭掌中，“莫非郎君当真考虑要——以身相许？”

莲子还带着她指尖的凉意。陈旭无奈摇头：|“姑娘说笑了，陈某只是...”

“青婳。”她忽然打断，转身望着窗外夜雨，“我是个妖精。”

雨丝映着烛光，在她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此刻的她褪去媚态，倒显出几分山精野怪独有的清寂。

“百年前有道士说我该叫‘青藤’，难听死了。”她随手将莲蓬扔进雨中，惊起几只萤火虫，“自己改的——‘婳’字取《山海经》‘其叶如婳’，意思是..."

"草木坚韧，静默生长。"陈旭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