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次的都是骗子
说下次的都是骗子
小叶紫檀木案上端端正正地摆了一台七尺古琴,那古琴的流苏长,垂至地面,恍若瀑布。案上伶仃细脖子的瓶子中插了一只荷花,荷花直挺挺的,不蔓不枝。
知融垂手点燃香炉里的香,白烟游走不熄,绕着房梁来来回回。
“一会儿,将通玉和溯阵同时打开。”知融吹灭蜡烛上的火,将蜡烛油甩去水中,“若是通玉响应,则乌塔和这个琴谱确实与通玉有关。”
李令应将手按在琴弦上,她也是才知道知融她们的身份。初听起来,觉得惶恐,仿佛画中人走了出来,现在消化完了,倒也觉得会是一段奇缘。
也是最有可能查出当年事情的。
“弹吧。”
泠泠响响,古琴如同呼吸般的摩擦声嘶哑,似是喟叹似是遗憾,像是一个独自走了许久的老人。通玉恍然蓝光乍现,由浅到深,吞并了细脖子瓶子中的荷花。
一阵暖洋洋的风吹过,荷塘里的淤泥刚刚被填进去,匠人们将盆子里的荷花小心翼翼地拆开来,又小心翼翼地种进去。
这荷花叫伯里夫人,要是死了一株,都是要掉脑袋的。
这么名贵的花,怎么舍得种在淤泥中让她晒太阳?
怎么不去供奉着?
旁边监工的人笑了,再名贵的东西在那群贵人眼里也只是花,高堂上供奉的可是天子咧。
一池塘的伯里夫人,又怎么去与天子相提并论?
伯里夫人种满了一池塘,乌塔也就建好了,乌塔原来是有窗户的,用檀木做的架子,撑起了小小的口子。
李家承天子情,在乌塔开办群英宴。
一个年轻的郎君在一众人群中很是显眼,他的面容清秀的过分,在风中飘摇的衣摆像是一浪卷过一浪的浪花,将人的眼睛都卷到了他身上。
他凑过来去看探过荷塘栏杆的伯里夫人,用手把伯里夫人带回了荷塘里。
这岸上如此危险,你怎好探出来?
说着,就顺着人群流到了乌塔里,乌塔的每一扇窗子都亮了起来,和天上的星星也没有差别。
不知道是谁说的,乌塔是世上最有墨水的塔。
因为乌塔的肚子里每夜都有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进去,可不就是世上最有墨水的塔吗?
郎君一夜成名,方知道他的名字,王辞之。
有人一夜起高楼,但王辞之不宴宾客,自顾自地研究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也不入仕途。
王家旧时承了悟苏李氏的情,李氏主母特请王辞之做李小姐的开蒙先生。
李家的格局早就变了,李令应顺着记忆里东拐西拐,转头看自己有没有走错,一头撞进了别人的怀里,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小孩子的肉薄,眼泪花子在眼里打转,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李应令看见那人蹲下来,他笑得柳叶眼儿弯弯,顶顶好的样貌,是个貌美的哥哥。
那哥哥蹲在李令应面前,两手掐着她的胳膊扶她起来,将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好没道理。李令应撅嘴,想,我是李家女儿,你应该先道你的姓名。
那哥哥也学着她的样子噘嘴,似乎觉得好笑,用手挡住下半张笑了出来,笑够了就托着下巴看她。
记好了哦,我叫王辞之,是你的开蒙先生。
知融抱着手看,那天的太阳很好,透过竹叶,将光柔软地洒在她们的身上,李令应梦中的那张脸渐渐明晰,拨开了云雾,得见心中云鹤。
夜间,她把脑袋往知融怀里靠,道:“怎么你是大人,我是小孩?”
你们遇见的时候我又不在。知融捏着她的发髻看,圆滚滚的,扎了红发带,像是娃娃一样。她小时候也扎过这样的发髻。
“你当初怎么说是书里的人啊?”知融想起来,她当初问她的时候,暗示的是书里的人。
“我们那时候不熟。”李令应见她挑挑眉,赶紧补了一句,“你知道,世家是这样的,说话藏一半。”
知融伸手捏着她的丸子发髻,笑了一声。
“我看了你的答卷,心里觉得你能为我答疑解惑。”
这在你们的那里叫法是什么?我们人间叫以笔会友。
缘分。知融举起她,举得高高的,李令应咯咯笑,她小时候不许这样玩,而孩子都喜欢这个。
“知融知融,再来一次。”
知融就真的举起她玩了许多次,她像是轮圆满的肉乎乎的月亮,在房间里圆满着升上去落下来,张开的手臂,感受到了丝绸似地风。
她说,原来在高处摸到的风是这样的。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王辞之问她对这句诗的看法,李令应正趴在桌子上,说,“我不喜欢。”
非要问为什么不喜欢,她也说不出一二三来。李令应算是很好的学生,既不顽皮也不板正,说是璞玉也不为过。
王辞之也不总是有时间来教导她,更多的是,他会与父亲交谈,说一些那时候她听不懂的事情。
李令应现在听清楚了,“他说,最近下游的村庄总是有人失踪。他要去调查。”
“下游?”知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