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八卦

八卦八卦

穿过一片小竹林，葱葱郁郁，再七拐八拐地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小巷子尽头处开了小门，那门极小，只能容纳一个人单独进入。

进去后，略有狭窄，再行个一段时间，就开阔起来。

是个冰室，仅仅只点了两盏烛，通过厚厚的冰壁竟然将室内照的犹如白昼，中央的冰上躺着的是从荷塘中捞上来的尸体。

最显眼的是，在冰盒里的美人头颅，那头颅睁着眼，鳞片恍若新生，反倒折射着光彩，她的眼睛里浅浅的浮动着海绿。

知融抽回目光，周言已经掀开了盖在冰床上的白布，那无头躯体安安静静地躺着，双手呈围抱的样子。

似乎临死还抱着自己的孩子。

知融想起来，在荷塘下看到的时候，这些无头的躯体是真的怀里有孩子。

周言将灯提的靠近了些，头颅断口处十分齐整，不像是钝刀砍下的，是一刀斩下。

“是斩妖刀。”

知合说，斩妖刀并不是人间的刀，而是修仙界用来对付妖怪的刀，起源很早，后来经历多年淬炼，变得愈加古怪，一旦开刀就再无回头路。

再后来，复祇之战结束后，各界安分守己，就再也没有使用斩妖刀的人。

“你们大景有过修士？”知融问。

“没有。”公主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她似乎很畏惧冷，面容发白，白的将脸上的胭脂比的像是两个世界的东西，她斩钉截铁地说，“大景没有修士。”

但是，曾经有国师。

“我没见过国师。”她将毛领子扯到脸颊边，“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除了国师，也实在没有人会用斩妖刀。

“那国师呢？”知融问。

死了。公主说，死的蹊跷，一夜之间，就死了。

皇帝发了大疯，将国师府所有人都杀了，杀红了眼，嘴里嘀哩咕噜着什么，拉过身后的公主，张开的嘴，仿佛是吃人的虎豹。

他问，国师呢？

公主想，他其实更想问的是，长生呢？

知融擡起头看她，她也看着知融，还抿出个笑来，笑意不达眼底，只堪堪浮于表面。

“每个朝代，都有人追求长生。”公主说，“父皇衰老，自然也会怕。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小。”

公主什么时候出生的？知融收回目光，继续看下一具尸体。

那是个魔族的尸体，为了防止后背的伤口痕迹被压坏，他是仰着背的，那背被人用刀划开，露出其中雪白的骨头，再一点点把筋抽出来。

没有筋的骨肉就连直立都做不到。

公主说：“照天一年。”

“嗯？不是天光年间吗？”知融听到过李令应说天光年间建立的乌塔和群英宴，第一次听到照天年间。

“照天是哀帝的年号，哀帝是我父皇的兄长，仅仅在位四年。”公主像是想起了什么，“哀帝身体不好，常年疾病缠身，于是就有了国师。”

哀帝死后，才有了现如今的皇帝。皇帝为了悼念兄长，命人将国师囚于国师府，不知道怎么的，又和国师纠缠在了一起。

知融仔细地看了那尸体背后的伤痕裂口，这也是斩妖刀的杰作。

难怪，能将妖魔一并像杀鸡宰鱼一样杀掉。

“这是美人灯的制法。”周言将那两片脊背肉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说，“只有前一任的掌刑会。”

掌刑？知融看向知合，知合也转过头来，两相对视。

“你是有什么新的头绪吗？”公主看向知融，笑了笑。

“这个掌刑是哀帝时期的？”知融问。

“是。”公主说，“父皇说，哀帝生前最是疼爱掌刑，就叫他去陪陪哀帝。”

人的命，甚至还没有陪葬品来的珍贵，至少陪葬品不用剥皮抽筋。

公主请她们到这里来，也是觉得她们走遍那么多地方，觉得有意思。至于什么破案，她也没有想过。

“这个案，破不破，都那样。”公主也俯身去看魔族的尸体，眼睫挡住了她的眼睛，公主的面色恍惚间居然生出了点遗憾。

牵扯来牵扯去，居然都是前朝的事情，非要追究，也不好撺掇人家皇帝去掏了自家的坟。

公主目送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她问周言，你要是掌刑的人，皇帝做美人灯，你愿意吗？

周言跪在她的面前，“臣只听公主之令。”

公主歪了歪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脚踹了踹他的膝盖，“起来。”

突然古怪地蹙了蹙眉，说：“我曾经，就见过这么好的刀法了。”

求悯，他的刀法比你的还要好，好的多。

他年纪小，也就十三岁的模样，就已经生的漂亮极了，眉心一点红，檀口，杏核眼，琼鼻，一笑，就和个小菩萨似的漂亮。

“殿下，杏核眼是什么样子？”周言只听过杏子眼。

公主擡手一指自己的眼睛，笑着说，就我这样的。漂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