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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鱼诡计多端

这鱼诡计多端

这是知融第一次认真地看天然殊胜的夜,水面隔绝了月,蜉蝣似的微光在水中慢慢的来回漂浮,让人想起了朝生暮死。

角落里地上开出了一朵娇美的鸢尾,被水流推得摇动。

那小鱼又游到了知融的怀里,知融捧着它,“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鱼吐了一串泡泡,甩甩尾巴往前游,回过头看了一眼知融,知融跟上去,它带着知融来到那个乱七八糟的书房,如同找到了藻林一般在里面穿梭。

最后停在了那一本翻过的书上,尾巴一点,知融拿起来,往后翻。

原本后面空白的书页,居然现出了墨色的字迹,上面的字,知融看不懂,字迹却端庄秀丽,像是一排排开放的鸢尾那样,那小鱼见知融看不懂,绕着她转了两圈,尾巴一点后面。

知融翻过去,看到了后面画的图画,程满真的很喜欢画画,可能是因为比起写字,她更钟爱画画记事情吧。

她画的,知融看不懂,再往后翻是一个光团一样的东西,再往后那光团变作了人,后来是落入九重天,遇见了荆室。

刚开始遇见荆室的时候,还能继续画,画的随意了很多,荆室看书,荆室摸小鱼……

她还画了自己吻过荆室,那个吻过后,那个不再清白的吻过后,她的画就缭乱了,看不清,也理不清,稀里糊涂,字也越来越少,最后翻完,摸到了十几年前的眼泪。

那是,程满的眼泪。

触电火烧一般,知融猛地抽回手,书砸在地上,仿佛也砸在了她的心上,闷闷地响,她捡起来书,又再次翻看起来。

摸到了那滴泪,从书上落到了她的脑海,她无法再冷静地分析,于是把书盖起来放在膝盖上,雕花白玉窗投过了光,零零散散地在地上成了碎银子。

看着吐泡泡的鱼水,她想,摸鱼和被摸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鱼,摸起来冷冷滑滑,和摸龙尾巴很像,难怪荆室爱摸,其实应该是没有事情可以做。

知融现在突然记得自己成为程满时,只要一出门,就会变成鱼,荆室会把鱼放在膝盖上摸,摸的很温柔,他不摸鱼了,去写日记,自己又变作旁边的红珊瑚。

他写日记的时候,写写停停,偶尔抽出纸来,画天地日月,大多数时候在画程满。

只是他的画,程满没有看过。

知融去翻他画的画,没在书桌上找到,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知融想,真是奇怪,什么好东西啊,还不给人看。

“你知道他画上写了什么吗?”

小鱼摇摇头,摇头摆尾在她身边转了个圈,又游向知合休息的地方,那身法,活像是在湖底练过的,抓都抓不住,知融说:“慢着慢着!师兄睡着了!”

还是让它从手里溜了出去,知融提着衣摆追,追到了偏殿,偏殿里知合正睡着,知融只好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如同做了贼,她看了一眼那条鱼,那鱼摆摆尾巴,一出溜钻进了帐子里。

知融内心翻江倒海,呵斥声到嘴巴又被吞回肚子里,那鱼钻进去,见知融不来,还用脑袋顶开鲛纱,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她如同这座殿宇长出来的一般,死死站着不动。

那鱼好整以暇地看她,从它那双还没有葡萄大的眼睛,知融居然看到了几分欣慰,它优哉游哉地晃晃脑袋,转头就要去拱知合。

诡计多端!

知融扑过去一把子捏住它,说是扑,其实半身悬空,没有压着知合,她双手合十,里面的鱼安静下来,知融下意识去低头看知合,知合闭着眼,倦倦的鸦青色铺着,眼睫翘起,唇上被咬的红还没有消去。

春雨甘霖似的,知融脸颊有些热,慌的移开眼,手里的小鱼似乎又在动,尾巴却仿佛撩的她心痒痒,她手一松,小鱼窜出去,带起一连串气泡拍在她的脸上。

她直起身来,垂下的头发却被人轻轻拉住,就瞧见那两扇蝴蝶似的眼睫掀开,底下的眸子盈盈水,他将红的唇抿起来,声音像是从被子里捂出来的倦,“做什么不睡觉?”

知融不知道说什么,知合顺势搂住她的背,尾巴缠上她的腰肢,那金丝似的鬃毛一下一下晃,知合拍着她的背,安抚:“睡不着?”

知融胡乱地点头,他将人又抱紧了些,提着被子也盖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拖入温热的床铺,单手撑着脸颊,手有节奏地拍着,嘴里轻轻哼着曲子。

她挪了挪,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双手环上了他的腰,让他身上的香气将自己盖住,知融有时候真的想过钻到他的身体里,不去看外面的冷热交替,是非不得已。

知合擡手拢着她,唇瓣温热,贴了贴她的眉心。

那条鱼甩甩尾巴,用头拱开细雨一样密密的珍珠链子,将自己放在了床架和床幔的夹缝里。

知融的手不老实,乖了一会儿,实在没有睡意,又开始到处乱摸,摸到了枕头下,天然殊胜的枕头并不是常用的玉石枕头,而是锦绣里面装了棉花,滚做一个宽大的筒状物,睡上去宛如睡在绵软的云上草地上。

知融第一次躺的时候也很喜欢,但是这个枕头不透,看不清下面的东西,所以当初也没有想到荆室会把东西藏在锦绣枕头下。

知融将手里摸到的宣纸拿出来,知合捧起来一颗夜明珠,光亮照亮了整个床帐中,似乎有人偷偷将月亮拘在其中。

有着厚厚的一叠,笔触刚开有些生硬,直到画到了程满才变得柔软起来,程满抱着鱼,程满坐在红珊瑚边写字……

知融算是明白,为什么她会变成鱼变成红珊瑚,天道意识懵懂,没把他吻开之前,他只觉得寂寞,希望做怀里的鱼,身边的红珊瑚。

情窦初开,两人都只会看着对方,一个人间人不敢僭越,一个天上人心揣跳兔。

模仿着对方,又都怕唐突了对方。

知融将这叠宣纸反反复复地看,笑着说:“难怪是一对,都喜欢画彼此。”

两个人中,总要有人先越过去。知合受过相思苦,既有自己的,也有荆室的,这种苦,不苦舌,只是苦倒心肠,没滋没味地数着日子过。

“那最后,程满为什么会吻他?受什么刺激了?”知融问。

知合摇摇头,“我只有荆室的记忆,并不知道程满出去做了什么。”

那只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拍着水,游了过来,用脑袋顶开宣纸,露出来其中一张,那张宣纸上,程满含笑,如水的目光落在画外人的身上,捧着一盏烛火,裙摆垂落边缘,正开着一朵娇美的鸢尾。

那人间的鸢尾,就像是唐突的客人,误打误撞地被安排在这里。

知融说:“我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知融拉着知合找到了那株鸢尾,鸢尾正仰着花瓣,娇艳的蓝缓缓流动,纤长的枝叶舒展,那鱼吻了吻鸢尾,鸢尾就晃一下,服软似地垂下腰肢,化为飞灰。

湖水开始流动,天然殊胜轰然崩塌,万般金玉都作了土,只有废墟还在昭示她们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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