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学医

姜蓠道：“靖难之初，数九寒天，泼水成冰，娘娘当时毅然披上铠甲，以身作则守护北平城，她说，北平是您的家园，亦是退路，城在人在。”

“娘娘的咳疾，是自那时打仗期间落下的病根，有用药调理，本来也不致如何，可，旧伤未愈，又遭武力重创心脉……”

“为了不让您担心，她一直在用内力抵抗伤痛，强压表征，令自己看起来与平时无异，可实际上，她每咳一下，胸腔内都是牵扯着疼的。”

朱玓问：“姜卿，你告诉朕，如何才能治愈？”

姜院使跪地磕头，遗憾道：“恕臣…无能为力。”

朱玓睁圆了眼睛，盯着姜院使低到地板上的后脑勺，问道：“无能为力？太医院之首，历经三朝，岿然不倒，你现在跟我说你无能为力？”

姜院使直起腰，略略战栗，诚恳建议道：“臣无用，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陛下可向民间寻访名医。”

“臣愿退位让贤。”姜院使抬手摘下头上乌纱，手捧在胸前，杏林世家，家族以他为荣，以他这顶乌纱帽为荣，今日……

朱玓怒道：“少给朕来这套！遇事撂挑子岂是男儿所为？你带着整个太医院都去找，给朕找，一定要找出对症的治法！”

吉利走上前，道：“皇上……”

“闭嘴，滚。”

吉利吃了好大的闭门羹，悻悻住了嘴，退到一旁去，暗暗观察书房内各人神情，落针可闻的沉寂，只能听见呼吸声。

半晌，他再次斟酌着在远处开口道：“禀皇上，是皇后娘娘在外求见。”

“你干嘛不早说！”

朱玓心中焦急又悲伤，起身走了出去，从正中书案后走到门口的那段路，他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若是知道靖难成功的代价是失去那个健康的你，我宁可不要这劳什子江山，不如当初舍了王爷身份，与你去做对农家夫妇。

一见到徐玥坐在一进门外的茶座上，边上放着热茶，立即堆砌出笑颜，走上前去——

“玥儿，可有好些？”

“姜院使……”徐玥投去探询的眼神。

朱玓的笑容沉了下去，淡淡道：“我没拿他怎么着。”

他弯下腰，双手放在徐玥肩膀上，问道：“玥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徐玥微微勾唇，他动问，她反而释然了，转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食盒，道：“一起用午膳吧，吃完再说。”

朱玓道：“不行。不说清楚我吃不下。”

徐玥转过头，他的距离近到她转头时几乎撞到他的鼻梁——

徐玥后撤了一点点，小声道：“你……你别这样近，有外人在呢。”

朱玓不动分毫，放大音量道：“所有人都下去。”

内侍纷纷退下。

姜蓠搀起姜院使，慢慢地走出御书房，经过隔门外的茶座时，姜院使想打个招呼，道：“皇上……”

朱玓已经站直了身子，面对着徐玥，他扭头看，下逐客令道：“还不走？你还想留下来吃饭？”

姜蓠和姜院使行礼退下。

徐玥轻轻呼了一口气，仰头朝他撒娇道：“我饿了。”

见她这副表情，朱玓瞬间心软，有种想揉揉她脸的冲动，无奈道：“来人，传膳。”

去到后殿用膳区域，徐玥将食盒打开，摆出来，用银筷银勺一一试过。

以往用膳是相对而坐的，今日朱玓搬了一张鼓凳坐在她旁边，时不时扭头看她。

她用热水泡过的白色巾帕捂着嘴，扭头轻咳了两声。

朱玓立即放下碗筷，伸手去替她顺顺后心，道：“疼要与我说。”

徐玥忍着隐隐疼痛，蹙眉摇了摇头。

餐后。

徐玥沉默不语。

朱玓挨了过去，双臂环绕将人圈在臂弯里，一手搭在她后颈上，轻声问询道：“玥儿，从前在王府，你对我无话不可说，如今这是怎么了？怎的反倒生分了呢？”

徐玥亦将双臂环在他腰际，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眷恋地转了转头，脸颊蹭了蹭他胸前明黄色的缂丝布料，内心斟酌再三，良久才开口道：“四郎，玥儿无比珍惜在你身边的每一刻，无比希望能陪伴你更长久一些，然，死生有命，若我无法与君偕老，万望四郎……珍重龙体，勿念妾，勿伤怀。”

说到最后，她略带哽咽。

“胡说什么？病了就治，宫中那些孤陋寡闻的太医无能，普天下的名医我都能寻来。”

他恍惚间想起，洪武十五年，父皇手掌天下至高权柄，无法留住挚爱一人……，恐惧袭上心头，他本能地收紧了手臂，将怀中人搂得更紧，在她发顶轻吻。

“皇上，周王求见。”屏风外内侍低声禀报。

徐玥轻轻松开手，朱玓也缓慢地松开手，见着徐玥眼角带泪，朱玓用额头轻触徐玥的额头，指腹轻轻抹了一下她的眼角，安慰道：“莫怕。”

见无回应，内侍提高了音量提醒道：“皇上，周王在外求见。”

“宣！”

内侍领着周王步入御书房，周王阔步上前行礼，“臣弟参见皇兄，皇兄万岁……”

朱玓拂了拂手，道：“坐，今日找你来有大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