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新婚

洪武九年正月，十五岁的徐玥被正式册立为燕王妃。

撒帐、结发、合卺……一系列礼节完成，嬷嬷和婢女退下，房里只余一对小夫妻，男左女右，端坐在拔步床沿。

徐玥身穿真红大衫，深青鸾凤霞帔，坠一枚金云翟文霞帔坠，内穿织金云龙纹鞠衣，头戴九翚四凤冠，手执团扇掩面。

朱玓却下团扇，只见她面着三白珍珠妆，玉颜娇美更胜平时；脸上的珍珠是用鱼膘熬的胶粘上去的，沐浴也不容易掉下来。

“玥儿。”

“殿下。”

“玥儿，你我之间不讲君臣礼节，只论夫妻情份，以后不要唤我殿下。”

“四郎。”徐玥尝试着开口，他微服出宫时自称朱四郎。

“哎！喜欢，玥儿多唤几声，唤与我听。”他唇角弯弯，笑意透出眼底，他有点迫不及待……

“我先去洗洗。”

朱玓走出三步，又退了回来，笑着相邀：“玥儿，一起去。”

徐玥有一瞬惊讶，更多的是害羞，粉妆遮盖了绯色，耳珠却藏不住嫣红。

虽然，成婚前有教引嬷嬷教了她如何侍奉……但是，哪有新婚夜就邀人共浴的啊？

他坐下来，小心拆下她的头冠，耳环，解下一身繁复礼服，徐玥说：“这不合礼数，让采薇和采莲来帮我……”

从来都是夫为妻纲，妻子伺候丈夫，他这般，的确不合皇家礼仪。

他说：“玥儿，我曾深入民间，体察民情，看寻常人家的夫妻相处，没有这些个繁文缛节，心中想如何就如何。”

“在别人面前，我是燕王，在你这里，我只是你的四郎。”

“四郎随性而为，嬷嬷们会说我不守规矩，传出去对我俩不好。今后，我在外唤殿下，在家唤你四郎，可好？”徐玥轻声细语道，站起来帮他解下冠服，又去衣橱里取了两套桑罗寝衣。

朱玓说：“那我就不让她们说。”

湢沐间里放着两桶温水，中间用屏风隔断，两个人分别浸在浴桶里，徐玥用柔软的面巾轻轻洗去脸上的脂粉，玫瑰花瓣漂在水面，玉兰花香飘到隔壁。

朱玓在用水声掩盖自己的紧张和兴奋。

浴桶边没有她的鞋子，方才鞋子放在门边上了……难道光脚走出去吗？

朱玓穿好衣裳，静静等了一会，听见隔壁没有声音了，轻轻唤了一声：“玥儿…”

“四郎，帮我…把鞋子拿过来。”

朱玓提起赤烏，穿过屏风，只见她光着白皙的脚丫站在软毡上，拿毛巾揉着头发。

呵！果然娇娇美人儿！

他看了一瞬，忽然将她横抱起，走回寝殿，手指还捏着她的赤烏。

进房门时，门口的两个嬷嬷睁大眼睛看着，从来也没见过哪个王爷和王妃在仆人面前这般不庄重的，到底是年轻，看得老脸一红。

朱玓对站在门口的嬷嬷说：“你们可以下去了，今夜不用伺候，还有，本王不想听见任何人妄议本王的王妃。”

“遵命。”两个嬷嬷退了下去，主子不用她们守夜伺候，乐得清闲。

只是，这壁角听不着，上头若问，就说燕王与王妃情意甚笃。

朱玓将玥儿放在窗边的楠木软底美人榻上，又走回去关门，上门闩，玥儿本来是紧张的，这会儿反倒沉着了，坐在藤编底的清凉软榻上，笑盈盈看着他走远又走近。

他从螺钿妆盒里取出她的檀木梳，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毛巾，轻轻擦揉她半干的发。

“四郎，你怎会如此体贴？”

“我慕你许久。”

他想说，我“蓄谋已久”，但是前世之事说来玄幻，说来话长，她又不记得，自己知道她是就好。

徐玥只以为他的深情，来自于青梅竹马的三年伴读时光，却不知那三年只是冰山一角，水面之下，还有矿藏。

玥儿柔柔一笑，说：“其实，我自见你第一面，便觉得亲切。”

虽然他当时表面看起来冷漠深沉，但不知为何，就是有种“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的亲近感。

朱玓说：“因为，你注定是我的人。”

待头发柔顺披在身后，徐玥跪坐在软榻上，拿过他手中木梳，一手梳子，一手巾帕，为他梳理半干的青丝。

朱玓轻声说：“玥儿，府中有两个选侍宫人，是母后早年安排的，不好随意发落，但我已经让她们住得远远的，不许来你跟前碍眼。”

“我从没有同别的女人睡过一个被窝。”

徐玥对他直白地表忠诚有点动容，随后有点违心地嘟囔：“哪个皇子没有次妃和姬妾呢？我并非善妒之人。”

“玥儿，朱家没有宠妾灭妻之事。”

她相信朱玓不会，但不是老朱家不会，秦王朱樉、代王朱桂就是典型。

徐玥试探地问：“四郎，如果你只有我，孩子怎么办？”

朱玓道：“自然只和你生。玥儿难道愿意我同别人有孩子？”

徐玥想起历史传说徐皇后九年生了三男四女，医术又不发达，四十六岁就玉殒香消，可能与产后折损有关，但是她不敢明着说。

太子妃常氏，七年孕育四子，24岁就没了，就是因为产后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