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小三

金陵燕王府，月华居后殿。

“玥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本份而已。”

“孩儿会动没？”

徐玥道：“动了的，不会动那还得了？你听听，看能不能听见他的心跳。”

燕王贴耳过去，轻声道：“小三儿，是爹爹。你要乖乖的，自己倒腾个好位置，头朝下，莫让娘亲受罪，知道吗？”

燕王怜惜地轻抚着徐玥的孕肚，道：“怎么办？要不你在金陵住到生了再回北平吧，七个月大了，不好再舟车劳顿的。”

徐玥道：“可四郎要回北平了。”

燕王妃带着三个月的身孕舟车劳顿回京侍疾，怀着六个月大的胎儿穿上孝裙，这一胎在颠簸中生长，很是坚强。

伺候婆母时是与东宫吕妃交替，但她每日都在坤宁宫忙前忙后，初期并不显怀，她也很低调。

东宫吕妃，正是趁此机会赢得孝媳名声，为之后的转正铺垫的。

在百姓家，妾是不能被扶正的，即使正妻身故，也是续弦再娶，没有扶正妾室的规矩。

堂堂东宫太子，倒反天罡。

扶正次妃，牺牲了原配留下的嫡幼子，身份一落千丈，因常妃生下他就去世了，朱标不怎么待见这个嫡幼子。

对于东宫吕妃扶正一事，徐玥是极不认同的。

只是就藩之后，山长水远，加上婆母马皇后已经身故，她即便想插手也无法。

燕王沉默片刻，正值秋季，军务如弦，他不好在金陵逗留四五个月，可，他也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此。

徐玥道：“回北平生吧。这点辛苦都受不得，如何当你我的儿子？”

燕王在徐玥额头一吻，“此生得你为妻，幸甚。”

于是，燕王妃又带着七个月的身孕舟车劳顿返回北平。

又是一个严寒的冬日，洪武十五年十二月十六日，燕王嫡三子朱高燧出生在北平燕王府。

朱高燧是守孝期间出生的嫡皇孙。

但洪武帝知道，燕王妃是回京侍疾前就怀有身孕，伺候婆母，尽心尽力，不曾辜负贤孝高洁的美名。

宗室也见过燕王妃身怀六甲跟着众人灵前尽孝的模样，孝道大于天，无人敢说她一句不好。

彼时，燕王妃虽非长媳，实际上却算得上是众亲王妃之首，宗妇皆看她行事。

因为东宫太子妃已故，正妃之位空悬，吕氏只是次妃。

秦王偏宠次妃邓氏，幽囚正妃王氏，连马皇后丧礼也没有让正妃出席。

晋王正妃谢氏在洪武九年五月初八就故去了，留下幼失慈母的长子朱济熺，晋王又娶了原配的妹妹小谢氏为继妃。

自从马皇后殡天，徐玥一直斋戒素食，朱高燧出生时的体重比两个哥哥轻，只六斤余，生的时候她也少吃些苦头，才生完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能下地缓步走路了。

看着朱高燧红扑扑的小脸，此刻，生育这件事在徐玥心中仿佛也没有那么可怕。

北平燕王府，月华居东暖阁。

朱高燧出生第二个月，冬日黄昏。

朱玓俯身端详摇篮中的朱高燧，喜爱得紧，道：“小三儿仿佛跟你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尤其是这双眼睛，还有小耳朵……”

徐玥微笑道：“亲生的。”

徐玥正坐在书案后给谢蓁写家书，忽听见朱高燧“哇啊”一声，她望过去，问道：“咋的了？”

朱玓道：“无事，该换尿布了，我来就好。”

徐玥搁下笔走了过来。

朱高燧哭得脸涨红，小拳头乱舞，朱玓拆开包被，给儿子换尿布，念叨道：“长相肖似你娘，脾气倒随了爹，急吼吼的，你倒是说说，急什么？”

“嗯？”

“难道爹爹偷偷拧你了？”

徐玥坐在摇篮边的鼓凳上，摸了摸儿子硬鼓鼓的肚子，道：“肠绞痛！”

徐玥走到门口吩咐人传姜蓠。

朱高燧被朱玓飞机抱着，呕了几口奶，哼哼唧唧的，朱玓踱步哄着婴儿，不耐道：“热水怎么还没来？”

徐玥安抚道：“别急。”

姜蓠提着一铜壶烧开的金银花水，采蘩端着铜盆和软巾，走入东暖阁——

姜蓠将水倒在铜盆里，浸湿了软巾，将软巾拧干，将其敷在朱高燧的肚子上。

小儿肠胀气、肠绞痛是常事，徐玥已然熟知处理流程。

余下的金银花水，徐玥顺道给朱高燧擦洗了身子，朱高燧被伺候舒坦后，就不哭闹了，趴在软褥子上，由着母妃给他抚触按摩。

朱高炽道：“母妃，炽儿也要擀皮皮！”

自从家中有了二弟和三弟，朱高炽明显感觉到自己受到的关注不如幼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