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第一百六十二章首发晋江文学城(一百……
第162章第一百六十二章首发(一百……
他们畅想着拿下兖州后的封侯拜相。
桓荣在后方听的心惊肉跳。
水淹济阴郡就意味着,不止魏琨和伏嫽夫妇会死,其他无辜的百姓也会死。
且济阴郡与薛郡临近,薛郡便是从前的鲁国。
桓荣其母原是戾帝的食母,食母皆出身微末,戾帝从前为鲁王,她们母女原是豫州人,举家跟随戾帝迁徙入鲁国,有戾帝照应,她们在鲁国也过得甚富裕,她凭着母亲是皇帝食母,嫁进了鲁国当地的豪强家族。
戾帝被封太子,便从鲁国迁入长安,没有携桓荣娘家进京,后来戾帝登基后,鲁国被封给他的儿子赵王,后又成赵国,但好景不长,赵王被戾帝杀死,封国废除,成了薛郡。
山高皇帝远,戾帝彻底把他们遗忘在薛郡。
食母终归只是食母,在那些真正的权贵面前着实不够看,失去戾帝依仗的桓家渐渐被地方豪强除名,桓荣的舅姑对她十分鄙夷,丈夫动辄打骂,说她是食母之女,卑贱低微。
在一个雨夜里,她发现了丈夫与孀居在娘家的妹妹私通。
卑贱低微如桓荣,也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于是她亲手手刃了丈夫和妹妹,伪造成他们殉情,让夫家颜面扫地。
桓荣成了寡妇,她的舅姑照样不喜她,也不准她改嫁,逼她为丈夫守节。
桓荣深知,要想从夫家脱身,需得借助皇权,那时正好有长公主梁萦的人入薛郡见她,想让她入宫当细作,亲近戾帝,从而可以替梁萦传递消息。
桓荣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作为交换,她乞求梁萦替她摆平舅姑,她要成为夫家真正的女君。
梁萦有雷霆手腕,让她的舅姑病逝,并且答应,只要她老实照着她的话去做,夫家尚存活的嗣子也会相继离世,她就能成了掌家女君,她在薛郡又能占的一席之地。
对于那时的桓荣而言,这还不够,梁萦要她入宫做内应,皇帝和梁萦不对付,桓荣只是没有经历过宫廷斗争,那些宅院里的争斗她还是见过的,她当然不会轻易站队,她在薛郡有了财富家宅,却没有名望,不管是梁萦还是戾帝,只要能让她在宫里站稳脚跟,她就帮谁。
她有了尊贵的身份,往后也就不会再有人奚落她是食母的女儿。
可惜她失败了,灰溜溜的逃出长安,连薛郡都不敢回,就怕被戾帝抓到,毁了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底。
在济阴这几年,她想往上爬的心气也没了,她将夫家的财产转移到了济阴郡句阳县。
济阴太守人老却大方,后宅里的姬妾又惜惜相惜,她身处温柔乡,还不担心遭人察觉,原先想过太守死了以后,她可以凭借太守妾室的身份,离开定陶城回句阳县安家,做不了地方豪强,但也不会被人瞧不起,再寻美貌女娘,背地里结为对食,安逸终老。
奈何又碰上伏嫽夫妇,眼瞅伏嫽比从前还娇媚勾人,她就像猪油蒙了心,又打上了伏嫽的主意。
同一个坑栽两次,要说不愤恨是不可能的,她从定陶跑到朝廷的营帐,一通状告,不就是指望前将军能替她出这口气。
可她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前将军要水淹济阴郡。
那岂不是她在句阳县的财产也不保了!
桓荣暗暗咬牙,动她财产如杀她父母,这岂能容忍。
她耐着性子听这几人吹嘘,直到酒酣宴散。
帐中其余人都退了,前将军醉醺醺的倒在座上,桓荣上前扶他。
前将军哈着臭气的大嘴就想亲她,她陪着笑脸不着痕迹的避开,扶前将军上榻。
前将军一把将她揽住,就想把她压倒在榻上欲行好事。
桓荣按住他,柔声道,“大将军威武雄壮,自能擒杀魏贼,何必要用水淹济阴郡这样阴损的法子,恐伤天和。”
前将军微睁醉眼,皱眉道,“军政大事,岂是你一介妇人配置喙的?”
说罢,便命她替自己宽衣。
桓荣伸手替他解衣,犹再劝道,“妾前来投奔打将军,便是听闻大将军忠善勇猛,几年前,大将军率大军平叛颍川郡叛军,那是何等的威风,那魏贼不过是年轻小儿,又如何能比大将军,大将军若能在战场上阵斩了他,必定威名远扬。”
换做平时,前将军绝不会与她多谈军事,今日醉酒,又听她这似肺腑之言的劝导,前将军也不由松懈。
他叹息着告诉桓荣,“今时不同往日,那魏贼占据中原,麾下虎将众多,非我所能力敌。”
桓荣心头一震,她不懂军事,又常年身居内宅,在她仅有的认知里,朝廷兵马是最强大的,而魏琨之流只不过是钻了空子,打都没打,兖州就被他占去,朝廷的将军能灭掉东楚,她原以为朝廷的将军打魏琨也是轻轻松松,可前将军这声叹息,让她清醒的明白过来,魏琨并非她想象中那般势弱,他是能抗衡朝廷的枭主。
前将军道,“我在陛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此战只能胜不能败,我将此法上报了陛下,陛下都应允了,足见陛下与我想的一样。”
在他们心中,与灭掉魏琨比起来,一郡百姓的生死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桓荣自知无法再劝,心中惶惶,面上带笑。
“大将军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可还会记得妾?”
前将军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没说话,张着手让她继续宽衣。
桓荣心底一沉,前将军在她面前吐露真言,却不是将她视为自己人,只是酒后吐露自己的无奈艰难,水淹济阴郡除掉魏琨势力后,他就能如他想的那般回长安受封高官厚禄,长安多的是娇妻美妾,哪会记得她,怕是他得胜凯旋那日,她就会被丢弃轰赶出军队。
届时她失去句阳县财产,真是死路一条。
桓荣替前将军脱甲胄,绕到他背后,忽拔出发间的银擿,趁他毫无防备,一下刺入他的脖颈。
前将军只觉颈中一痛,霎时鲜血从脖子里喷出,他倒在榻间身体抽搐着要爬起来,双目圆瞪着骂她贱妇。
桓荣恐被外面巡逻的人听见,又上前补了两下,前将军便彻底没了声息。
银擿上面沾了血,桓荣在前将军的蝉衣上擦了擦,再戴回头发间,过程里她眼睛都没眨一下,这算是她的老本行,杀个人而已,不算难。
桓荣想起来当年在宫里,她被伏嫽五花大绑,伏嫽走时还拿走了她的名籍,才从宫里逃了出去。
她也如法炮制,摘下了前将军佩戴在腰间的印绶,再将前将军放上榻,用被盖好。
与不管她死活、还会害的她财产全无的前将军相比,她与伏嫽的那点仇更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