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一场冬找杨桢
第35章第一场冬找杨桢
砂砾粒粒分明,夕阳洒金一样散落在海面上。杨桢的柔软的长发被海风吹得往后飘起，这片海域很安静，大多数的游客就聚集在另一个方向,这里只很偶尔的路过几个行人。
四五点钟，附近的小学都已经放了学,成群结队放学一起走，走到杨桢在的这块海域已经只剩寥寥几人。青涩的脸庞还有身上略显宽松的校服,手上抓着快要吃完的烤肠，运动鞋在沙滩上踩出一串串脚印。
杨桢每次看到他们的时候,都会将自己的轮椅转过去，然后静静地伫立在一边,看着他们慢慢走远。
她想回去上学,身体情况不允许是一方面的原因，不想让龙剑秋担心是另一方面的原因,其实杨桢也想恢复完全再回去。
这样至少,就当自己只是出去度了个假。
海风咸湿,吹过杨桢的脸颊，碎发拂过她的鼻梁，她耐心地将碎发撇过来，那一瞬间又不可避免地想到靳仰弛。
“姐姐,我可以把发绳借你吗？”一道好奇的女声从身侧传来，杨桢想着靳仰弛发起了呆,看着沙滩上的贝壳发着呆,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旁边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女孩儿。
杨桢怔了一瞬,仰了下脸，那女孩保持着递出的姿势，一直没变。那双黑珍珠般璀璨的眼眸期待地望着杨桢。
她注意到女孩的头发短短的,在后面扎起一个小揪揪，看着特别可爱，像胖胖的麻雀尾巴。
杨桢看着她的侧脸，注意到她另一只手还拿了一块小雪糕，觉得这小女孩无端有些可爱，于是点了点头，将发绳拿了过来。
然后在纸板上写下“谢谢！”翻过来给小女孩指了指上面的字。
小女孩显然有些震惊，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吸了吸鼻子：“姐姐，你不会说话呀？”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恶意的，出于惊讶的疑惑。
她看见杨桢眼神一黯，心中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唔！”话语刚脱口而出，她就用胖乎乎的小手捂住了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然后迅速弯下腰，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轮椅杆，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啊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杨桢放松了肩膀，摆了摆手，准备在纸板上写“没关系”的时候，被小女孩轻轻摸了一下手，眼里充满着期冀：“姐姐你是不是想说‘没关系’？”
杨桢望着她点了点头。
她高兴地跳了跳：“不用写字，我可以理解你的姐姐！”她看上去特别高兴，绕着杨桢转了个圈，“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吧？”
她看上去特别喜欢杨桢，绕着她像个活泼的小动物一样，但是又特别把握分寸。
杨桢也很高兴，因为这么久了，在自己身边出现过的除了医生就是固定的一些人员，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活泼地跟她说话呢。有点像初中时有些无厘头但是特别古灵精怪的丛露。去日本之前，杨桢写了信告诉丛露，自己要去日本，会给她寄明信片，但是现在也不知道丛露怎么样了，有没有给她回信呢。
她跳起来时，脚会陷进沙子里，出来时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坑。
杨桢点了点头。
她的手看上去胖乎乎的，手指夹缝中还有着黑色的墨迹。杨桢猜大概是她在学校写字的时间太多了，而留下来的痕迹。
但是她的手指异常灵活，将杨桢的头发握在手中，最开始还有几缕头发悄悄溜走，后面她将所有的头发都抓在手中，然后像翻花绳一样，给她将头发挽了起来，束在脑后。
海风再也没有将杨桢的头发吹乱，她感激地看向小女孩，小女孩看了一眼手表充杨桢摆了摆手：“姐姐我要回家吃饭啦，明天还能来找你吗？”
“当然可以啦。”杨桢在心里默默地回答道，面上也是微笑着颔了颔首。
小女孩一蹦三尺高，看上去特别兴奋，又有些欲言又止。大概是想到明天还能看见杨桢，把话又憋了回去，对着杨桢三步一回头的大叫着“拜拜姐姐！”
这段奇妙的偶遇让杨桢忍俊不禁，坐在轮椅上都有点想下去蹦一蹦，但是身体不允许。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被安静所取代，杨桢乍还有些不太适应，情绪慢慢地低落了下来。
十月的海沉静、美丽，海鸥经过杨桢时偶尔会停留在她的轮椅杆上，没找到吃的又快速飞走。
杨桢弯下腰，一只手扶着轮椅把手，一只手去捞沙子，重心不稳差点摔倒时一双大手拦腰将她抱回了轮椅上。
杨桢准备道谢时，那人已经往前几步，去将她的纸板捡了回来。
“是我，林林。”
杨桢瞪大了眼睛，看着本应该在马萨诸塞州而不应该在北戴河的温从言，他也瘦了不少，下巴上还有青色的胡茬，极短。但也能看出温从言这段日子过得并不算好了。
温从言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将毯子披在了她的腿上。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去？”两人对视着，温从言看见她黑色的瞳仁往下落了落。
“不是因为你，你不要把这件事怪在你自己身上。”他沉声道：“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想过去，你的病发得突然，我正好利用了这个机会不去，你怪不怪哥哥利用你？”
“不是的。”杨桢在心里回应着他，可惜实在说不出话。温从言话说得漂亮，说成了利用了她的病情，逃过了去马萨诸塞的命运，但是实际上杨桢怎么可能不知道，温从言就是因为她才不去。
杨桢有些疲倦，龙剑秋她们想象的病情复发没有发生，她的病情已经进入了平稳期。
温从言的突然出现，让杨桢意识到，其实自己距离靳仰弛也不是很远，总会有机会再见的。
她拿起纸板，在上面落字：“你不去国外念书，那你去哪里？妈妈同意吗？”
“以前是不同意，现在同意了。”温从言语气淡淡的，推着杨桢的轮椅慢慢地往岸上走去，嘴上还一直没个停歇：“已经入秋了，天气这么凉，多穿点衣服。想出去看的话，让护理推着你去海滨附近的街区，人少些的，去看看。”
杨桢连连点头，时不时转过去看一眼温从言。总觉得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当时都闹成了那样，现在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同意温从言在国内？
她疑惑着，好奇着，问了好几遍温从言，他就只是笑着反问她：“哥哥留在国内不好吗？”
“哥哥。”杨桢嘴唇微微张，仍然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仔细在心里把这两个字翻来覆去研磨。是哥哥，也不是哥哥。杨桢醒来之后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不可避免的还是要面对。
温颂荷不会就这么简单放过温从言的，杨桢心想，但是怎么为难，怎么不放过，都跟她没关系了，她不会再参与这些情仇哪怕是一点。
温从言很贴心，一路上没有提任何敏感的事情，只尽好一个当哥哥的责任，把她安安全全送回了别墅。
护理正在炖鸡汤，刚关了火准备端着砂锅上饭桌，就听见门口的声音。一拉开门，高高的瘦削青年站在杨桢身后，她下意识将杨桢的轮椅接过来，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向他。
杨桢抿嘴偷笑，没想到温从言还有被认成不良青年的时候。她故意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告诉护理，等到她横眉冷对跟温从言对峙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扯了扯护理姐姐的袖子，在纸板上写下：“哥哥。”两个字。
护理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没有想到自己找茬的是东家。有些尴尬，有些不太好意思，她默不作声地将杨桢的轮椅推向了温从言，瞄了两眼他的神色。
杨桢弯着腰捂着肚子无声的笑着，温从言摸了摸她的头，嘴角满是无奈：“就这么好笑？”转而看向护理：“没事，之前怕林林见到我应激，现在看来应该没事，我们以后应该会多见面的，谢谢你照顾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