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乃见十万春生乌托邦6
第96章乃见十万春生乌托邦6
暴雨刚歇下来,杨桢哭红了一双眼，靳卫空已经将车开出了院子。黄豆在枣树底下安静地坐着，破天荒的没有哼哼唧唧,等杨桢走近了，它也只是亲昵地亲了亲杨桢的小腿。
杨桢的眼泪一时间又忍不住了,蹲下身子，摸着它的毛,它闭上眼睛吐出舌头，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靳卫空没催她,靠在车边看着。
空中还是慢慢悠悠地飘着小雨，落在黑色的车上,一下就滑了下去。引擎声启动的声音很响,地里泥巴都是湿的，这些天都呆在了家里,所以他们要走,夫妻二人一下就发现了。
夫妻俩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二人都是正在念书的人，这些东西收了也是浪费，所以最后二人决定在宋爷爷家吃一顿饭再走，虽说这段时间蹭饭的次数已经很多了。
一桌子菜,几乎都是过年的时候准备的好菜，杨桢一边吃,宋奶奶一边给她夹菜。她强忍着眼泪,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走。
好在披散着的头发能遮住一下她的神情,她一直低低低垂着头，一口一口地扒着饭。黄豆都没怎么吃，可能是感受到杨桢要走,蹲在她脚边，歪坐着，一直没有吃东西。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杨桢扒完饭就跑出了屋子。正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她才有着不舍得的情绪。
靳卫空很久之后才出来，脚步声轻轻的，杨桢还是听出来了是他。
他从路边随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草上还挂着雨滴，他绕了小小一个圈，在她露在外面的白皙的颈子上轻扫。
杨桢一下就转过了脸，将靳卫空手里的狗尾巴夺过来，往地下一扔，看到是个编好的圈儿，又默默捡了起来，在手心握着。
果不其然，她的一双眼通红着，阴沉的天，红肿的眼显得格外明显。
“你是不是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她蹲在路边的泥沟子前，里面长着蓬勃的芋头叶子，旁边的半人高的金钱橘有几个已经渐渐黄了果皮，她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靳卫空弯下腰，手握住她的颈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杨桢仰起头，颈子就被他整个握住了，四目相对，靳卫空看着她的眼睛，用大拇指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我知道。”
杨桢揪起一把小草，然后有气无力地扔在地上，他的手在背后顺着她的后背拍，像在哄着一只发了脾气的猫。
杨桢脾气坏的时候又坏极了，她转过身子，蹲在地上仰起头来，他的脸显得棱角分明而又冷漠，她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情绪吗？”
靳卫空抿了抿唇，看着她。
其实是有的，看着她慢慢从沉默的木头桩子变成一只调皮捣蛋的猫，他很开心。但是他已经忘了到底多久之前，他跟现在一样自在。
这是一种受了限制的自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上天收走，所以每一刻都像是如履薄冰。
但是他是有情绪的，至少看见她，他总是很开心。她伤心，他也会跟着伤心，如果有一天他们不能在一起，那么他想，至少不能让她忘记自己。
杨桢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靳卫空愣了愣，阖上眼皮抱住了她。她蹭着他的下巴，凉凉的，最近刮胡子没那么勤，已经有了青涩的胡茬，两个人心照不宣，彼此依偎着。
这样的日子很美好，很难得，就像是偷来的时光。梦再怎么样都是会醒的，杨桢松开他的脖子，两个人对视着，良久后杨桢下定了决心：“我们走吧。”
“好。”
“还舍得吗？”靳卫空定定地看她，杨桢将头埋在他胸口使劲摇了摇，从他胸口传来鼻音很重又无比妥协的一声：“再舍不得也要舍得的。”
你不就是这样做的嘛？
靳卫空拍拍她的后脑勺，双手捧住她的脸，用指腹碰了碰她的眼尾：“以后还会来的。”
杨桢望住他：“真的嘛？”
他肯定道，语气里还带着揶揄：“你舍得黄豆？说不准下次来你还能看见它生的狗宝宝。”
他笑着哄她，自己的眼尾也忍不住红了一圈。
恐怕也是舍不得，宋爷爷和宋奶奶在饭后没有出来送他们，黄豆只在院子门口探了个头，也是依依不舍的样子。
靳卫空将所有东西都收拾上了车，杨桢拿着抱枕上了副驾驶。雨彻底停了下来，空气里混着泥土味儿和青草香。靳卫空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车子一启动，风从四面八方吹进车里。
身边都是熟悉的景色，这段时间两人将整个村子，连带着村庄后面的长江都已经逛了一遍。
汛期时，江水会漫到防汛林，将树林子都淹了大半。
短短一个多周，杨桢觉得跟过了一整年似的。
车开出百米的距离，杨桢一直盯着的后视镜里出现了模模糊糊的两道互相搀扶着的身影，二人脚下还有一个小黑点。
杨桢双手捧住脸，泣不成声。
宋崇合这辈子也没有想过，还能看见老朋友的孙子，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忍不住老泪纵横。
夫妻俩眼睛都红了一圈，宋奶奶看了一眼在脚边望着远方的黄豆，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杨桢这小丫头，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
宋崇合抹了一把眼泪，轻哼一声：“会的，怎么不会！”
宋奶奶怕他们分手，以后就算再来也不是两个人了，宋爷爷却不太担心这个问题。他能看得出的，能看得出靳卫空对她的感情，而宋奶奶则是更怕杨桢受伤害。
二人看着车消失在眼前，擡腿迈步回家，走到一半夫妻俩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宋崇和一回头，喝了一声：“黄豆！”
小狗黄豆蔫了吧唧，夹着尾巴耷拉着耳朵跟着宋家爷爷奶奶一齐进了屋子。
宋奶奶看见黄豆，想起黄豆很黏杨桢，她又有些伤心，“早知道把黄豆送给小杨了。”
宋爷爷朗笑两声，指着黄豆安慰老伴：“其实你可以这么想，杨桢喜欢黄豆，总有一天她也会回来看黄豆的。”
宋奶奶嫌弃地“啧”了一声，语气间颇有些骄傲：“那她肯定是来看我的。”
宋爷爷想了想，“那我呢？”
“你？”宋奶奶嗤笑一声，不说话了。
宋爷爷勃然大怒！黄豆小狗被吓得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