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乃见十万春生杏子熟了
第85章乃见十万春生杏子熟了
杨桢说腿疼、痒,并不完全是捉弄靳卫空,确实也是实话。
靳卫空也确实是位好实习生,杨桢想,如果他真的当了医生,应该算是脾气很好的那一类。
毕竟每次她叫嚷着这里痛,哪里痛,他都会很耐心地给她检查,然后帮她揉一揉,他总是很柔和,和他周身那种淡漠的气质不太相符合。
月末的时候,医生给杨桢做了最后一次检查,靳卫空就跟在医生旁边记录着。
因为到了学期末,同学们的作业量猛增,632的各位也不能天天都过来探望杨桢了,其实就连她自己一天中醒着的十来个小时,都要分出一半时间去用电脑测试、做作业。
腿好了不少,身子开始酸痛了。有时候杨桢想骂一骂老师真是不做人,但一想到骂完还要继续做作业,就不敢浪费时间了,只能把骂声藏进肚子里,边做作业边腹诽。
刚检查完,外面就来个护士,说有病人找。杨桢这边问题不大,他检查完又叮嘱了几句,就匆匆地离开了。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杨桢和靳卫空。
她斜靠在背枕上,睨着他:“你怎么还没走。”
她语气熟稔,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不客气。经过这半个月,她早已摸清这位外表淡漠的实习生,内里其实藏着惊人的耐心和柔和。
靳卫空似乎习惯了她的语气,目光从手中的记录本上擡起,“杏园的杏子熟了。”
他站在床尾,定定地看着她。
今天他在白大褂里面穿了件浅蓝色衬衫,扣子开了一粒,能看见藏在衣服里的皮肤。
“嗯?”杨桢一时没反应过来,视线不由自主投向窗外。楼下的香樟树绿得正盛,枝叶在微风里摇晃,连她窗台上那盆无人打理的绿萝,都悄无声息地探出新的枝蔓,缠绕着栏杆,生机勃勃得几乎莽撞。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他倒也坦然:“今天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不少人在园子里摘,我料想你在病房也待够了。”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进杨桢心里,漾开一圈微妙的涟漪。她转回头,仔细打量他。他依旧那副清淡模样,杨桢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他这话说得不错。
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故意拖长了调子:“这么关心我,你喜欢我?”语气里满是捉弄的狡黠,看着他白皙的脸复上一层薄红,她“扑哧”一声,笑得痛快。
“杨桢!”靳卫空那淡漠的模样一去不返,他像是有些气恼,叫了她的名字,可那声调里并无多少威慑,所以反而助长了杨桢的嚣张气焰。
“做什么?”她心情颇好地弯腰,忙着穿袜子呢,不是说去摘杏子?
靳卫空看着她的动作,不知道是将自己说服了还是怎样,将她的鞋捡起来给她递到了脚边。杨桢动作自然地将脚塞进鞋子里,靳卫空听她小声嘟囔道:“都给我穿鞋了,还不是喜欢我?”
他将鞋撒开了,杨桢“哎”一声,差点就穿进去了,结果撒开手了!你看看这人,就这么开不起玩笑么?
靳卫空打定主意不帮她了,靠在白墙边,充当着人形摆件。
杨桢看他一眼,“哈”了一声,“不喜欢你脸红什么?”
靳卫空看她一眼,将她的轮椅推了过来,看来这么些天查房已经深谙她懒得走路的习性。
杨桢看着他,笑了笑。靳卫空总觉得这笑不怀好意,干脆在她开口之前出了声:“你喜欢我吗?”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窗外的蝉鸣变得格外响亮。
“喜欢啊。”杨桢答的干脆,已经自己将轮椅推了推,她还有黄笑从宿舍里给她带过来的遮阳帽,特地给她带来,方便出门的时候遮太阳用的。
靳卫空在原地站了一会,没有想到杨桢会回答地这么干脆。这种干脆,这种毫不犹豫让他心里滋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涩。
杨桢将房门推开,已然出了房门,听着后面没有脚步声,她转过轮椅看向他。明明听了应该开心才对,怎么偏偏拧起眉毛,眼神都黯淡了几分。他不高兴了,杨桢却笑了,催促着他:“不是说带我去摘杏,还不快走?”
靳卫空带上了房门,出来的时候杨桢已经到了电梯口,在门口笑着对他招手。眉飞色舞,看得他都有些失神。
她走之前特地避开他换了条水波蓝的裙子,这时候坐在轮椅上,裙子刚刚好遮住她的小腿,杨桢很满意,这样就能少晒点太阳。
六月的太阳,也已经很毒辣了。
靳卫空在后面推着他,白大褂搭在臂弯里,露出里面的衬衫。在电梯里他将扣子往上挽了挽,杨桢擡头,坐在他一旁盯着他的小臂看,肌肉线条流畅好看。
她明目张胆,靳卫空垂下眼眸看她,“你在看什么?”
她笑嘻嘻的,不太正经:“看你呀。”
靳卫空往前迈了一步,只将她留在余光里。
杨桢摊了摊手,瞧,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又生气了。
杨桢猜的果然不错,外面已经热了起来,暑气满天。刚出了住院部,那阴凉的感觉就被热浪替代。靳卫空路过值班室的时候,随手将衣服放在了里面,杨桢躲在他身后,想看,被抓了个现行。
靳卫空眯着眸子,眼睛狭长,似乎终于抓到她的把柄反客为主了一回,“想看?”
“哼。”杨桢推着轮椅往外面去了:“没有我们遥感的器材好看。”
口是心非。
靳卫空脑子里无端就冒出着四个字,嘴角浮起一丝笑,跟在她身后出了住院楼。
傍晚时分,虽说也热,但是人比起下午的时候还是多了不少。六号楼前面还有一个餐车,专门卖盒饭,杨桢路过时看都没看一眼,靳卫空想她应该是吃饱了的。
杏园在医学部南门后面,乍一看是片绿荫地,实际上每年到了六月份,杏子树上都会接厚厚一层果子,黄中带着红,烂熟之后是沁人心脾的甜,软软糯糯。
因着如果中南医院与医学部不过一百来米的距离,刚出住院部,他就将轮椅主动推着了。如果从南门进去,就要从急诊部走,没有从西门直接进去来得快,并且西门应该算是医学部唯一一个不用刷卡进去的门,单单设了一个岗亭。
二人进门的时候,岗亭的保安大哥正偷偷看着手机,对面放了一架大功率电扇,往她这边呼呼吹着,吹的他帽子都歪了几分,不过,他没注意到就是了。
见着二人,第一反应是医院的病人,想拦,靳仰弛提前拿起学生证在他面前晃了晃。保安大哥垂下头,双手落在桌子上,又心安理得地看起手机来了。
杨桢见过靳卫空最多的模样应该是穿着白大褂的样子,两个人半个月来,说话其实也不算太多。但比起普通查房医生和病人之间来说,算是多了。
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是一个学校的,所以走得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