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乃见十万春生微妙的平衡
第84章乃见十万春生微妙的平衡
“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齐弯弯负着手，在病房里绕了好几圈了，绕得杨桢觉得眼花缭乱的,她干脆将被子往上一扯，遮住了脸。
吴愿可不买账,将杨桢的被子往下一扯，笑得十分鬼祟,“好桢桢，他什么时候来呀？”语气带了三分甜腻,杨桢的胳膊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却不理会吴愿，将脸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吴愿隔着被子拍拍杨桢的肩,哄着她：“好四儿,你就告诉我吧，我们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谁告诉你们的,你们就去问谁。”因为躲在被子里,声音都带了几分沉闷,黄笑在旁边听完就炸了毛，几乎是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扑到病床上那个小疙瘩上，痛哭流涕：“是她们逼我的,我没有啊！苍天可鉴！”
病床上瞬间多了个人型山包。
齐弯弯将黄笑从床上拉了起来，指了指杨桢翘起来的腿,“万一又压坏了,怎么办？”
黄笑捂着脸,“那桢桢就可以坐在轮椅上用光谱仪测曲线了，呜呜。”
杨桢在被子憋笑憋的困难，掀开被子狠狠呼吸了一把新鲜空气,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之前听一个毕业的学长讲座，他说当时拿出光谱仪的时候，一个阿姨从他旁边路过，问他‘小伙子，这么年轻就开始当风水先生啦’”
“学长说着说着翻了个白眼，我当时就笑得肚子有点疼。”杨桢拨开散乱的头发，喝了一口水，喝的有些急，水在面前撒了一片，蓝白色的条纹病号服洇湿了一块。
靳卫空不动声色地递了一块毛巾，杨桢接过来擦了擦下巴，才恍然发现旁边立了个人。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而后看向另一侧，刚刚吵吵嚷嚷想看他的人，现在一个比一个哑巴。
“今天有哪里不舒服吗？”靳卫空额前碎发有些湿，往后撩起来了些，露出额头，那种文气的清隽变得有些锐利起来，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也冷了几分。
“没有。”杨桢摇摇头，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脸，这样的发型在他身上很好看，很合适，她一阵恍惚，然后勾起一个笑：“就是小腿有点酸。”
笔在纸上记录的“沙沙”声一断，他擡眼看了一眼床边三个齐刷刷低下的脑袋，将笔帽合上，语气淡淡的：“注意休息，不要运动过量，尤其是打闹。”
房间里莫名静了一瞬，然后杨桢听他道：“现在有事，晚点我再来问问你腿具体情况。”
“好。”杨桢背靠在软枕上，手搭在白色的被子上，像个乖乖听话的好学生。
三人目送着那道穿着白大褂，从背后看仍然高大挺拔的背影离开，直到门彻底关上，病房里才有了一丝动静。
“我觉得不冤。”吴愿这话说得深沉，她思维跳跃，让齐弯弯一时都没有弄清她在说什么，黄笑却是立刻懂了：“她说一见钟情不冤。”
齐弯弯明白了，但她抓住了另一个重点，她转开脸：“他说等会来问你情况什么意思？”
她眯起眼睛，露出怀疑的眼神：“是不是现在我们在这里，他不好意思跟你检查？”
“我听笑笑说，他当时一个箭步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救你于水火之中。”
杨桢扶额，谴责地看向黄笑，这就是电视剧看多了的坏处，哪里是水火之中，分明只是被球砸晕了，然后自己觉得尴尬不好意思直接站起来，结果被人当成伤员了的故事而已。
黄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杨桢。
“可能不是不好意思，是不会，请教医生去了。”
“毕竟是实习生嘛，也说不定。”吴愿自言自语，其实她是不愿意相信的。毕竟都开始查房实习了，总不能一点没学吧？她觉得，如果是个草包，那是跟四儿不太相配的。
但她愿意看在脸的份上，说服自己，他或许是真的有事。
“班长问你大概什么时候出院，最近好忙，已经有不少人跟着师兄师姐去实验室做实验了，想着多卷一点是一点。”齐弯弯有些怅惘，两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大三实践课更多，泡在实验室，扛着仪器去外面实践也是常见的事情。
最近这些天，她们都被晒黑了不少。
杨桢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划了划，“最后一个周。”
“太好了！”632三人是实打实的欣慰，看见杨桢要投回632的怀抱，当然是喜不自胜。
四个人总是在一个组里待着，有杨桢在事半功倍。
外边的天渐渐黑了，杨桢也有了些困意，她记着靳卫空的话，撑着困意等着他。三人向杨桢保证回好好照顾小乌龟之后，也都走了。天边最后一丝微光消弭，整个天际彻底黑了下来。
外面一轮月，还不到月十五就已经圆满了起来，病房里的窗帘没有拉，一擡头便是那轮蓝阴阴的月，漂亮极了。
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一下又一下的。
杨桢想起身开门，门已经开了，男声低沉：“别下来。”
杨桢果真不动了，腿就这么垂在床沿边，仰着脸看着已经走过来的他。
高大的阴影将瘦弱的她遮住，倏忽间，又亮了起来。只见他单膝半跪着蹲到了她面前。隔着裤子握住杨桢小腿腕的时候，指腹不经意间擦过杨桢的皮肤。
原来他的手只是看着白，实际上指腹上都是茧子。
“你是疼，还是痒？”他的手在杨桢的腿上轻轻揉捏着，格外有技巧，让杨桢连身心都放松了不少。
他的手很大，几乎能包住她的小腿，掌心暖洋洋的，往上一寸一寸挪着，下手很轻。杨桢状似在思考，实际歪着头，目光悄悄落在他头顶。
中心有一个旋，发质看着并不柔软。
杨桢太久没有回答，靳卫空擡起了脸，恰逢杨桢不经意地挪开眼光，只是有些巧。她仰脸，她俯身，一时间对方的眼里只剩下彼此的脸。
靳卫空怔了怔，握着她腿的手了一半，杨桢却当作没有感觉到他的变化。就近看着他的脸，他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带着很淡的椰香呼吸扑在他脸颊，他睫毛颤了颤。
只一个闭眼的功夫，再睁眼时，她已经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寸。
“这里疼，这里痒。”杨桢用手指了指小腿，又指了指膝盖。
“疼是正常的，痒是新肉在长，愈合了就好了。怕疼的话可以减少运动，没事的。”他低着头，手一直没有停，给她轻轻地揉着。
“是啊。”杨桢看着他一直单膝蹲着，手上动作仔细认真，恍惚间就像靳仰弛在她面前蹲着。
她见他最后一面时，是什么心情？
杨桢想了想，想起来了，当时是恨的。
她恹恹地看着对面惨白的墙壁，上面有不甚明显的划痕，大约到她腰间那么高，之前可能有小孩子在这里胡闹过，旁边还有墨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