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乃见十万春生枕头
第77章乃见十万春生枕头
理到最后,她烦闷地扔下笔,觉得真是一团糟,恨不得将纸揉乱将笔折断。她不死心地又给齐天辽拨了电话,还是没有打通,她现在是料定了这些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她觉得自己是想明白了的。
丛露想的没错,她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再好说的,她重要的是休息。这几天的奔波已经把她的身体快熬到油尽灯枯了。
杨桢睡到中午,丛露去景点逛去了,温从言也不见人影。偌大的别墅里只有杨桢一个人,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只是可惜,是阴天。
阴天也算是好天气,毕竟解暑气。
她下楼给自己热了奶,就着面包吃了个囫囵饱。他们三人来得匆忙,别墅里也没人打扫,客厅投影仪那一整块幕布都隐隐有些灰尘,下面的黑匣上放了一个方形的盒子。
杨桢纳闷,回来的时候不记得这里放了东西。她趿着拖鞋走了过去,小小的盒子后面还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方盒,包装的很精细,恰好被前面那个盒子遮住,一看就是有人故意这么放置的。
她看着两个盒子静默了一会,看门外也没有什么动静,起身将所有的窗帘一齐拉上,原本明亮的客厅瞬间又陷进了黑暗。
她席地而坐,倚靠在盖了一层暖黄色沙发毯的沙发边沿,投影仪射出昏白的光,一到熟悉的带着笑的女声就在客厅里回响起来。
杨桢望着幕布上熟悉的脸庞,不像在冰棺里那样沉寂,现在是生动的,活泼飒爽的。她手上的相机对准了她生动的眉眼,身后是大汗淋漓的靳仰弛还有齐天辽,他们勾肩搭背,在首钢球场上拿下最后一胜。
杨桢神情淡淡的,看着这些景象总觉得已经过了好多年,她心里是酸酸的,看着两三年前的录像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角也沁出泪花来。
她记得录像时间大概十来分钟,很快,客厅里就安静了下来,录像带里的声音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她借着幕布上残存的光,将手上的方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耳环,构造有些繁琐,是她喜欢的风格,在光下闪烁着耀眼的火彩,看上去流光溢彩。
只是这首饰盒看上去和耳环并不匹配,底下似乎还有东西。杨桢蹙着眉头,将底下的东西翻了出来。
小小的卡片被她握在手心,锋利的边沿似乎要将她的手心划破。她将那张银行卡捏在手里,呼吸有些急促,银白色的银行卡让她觉得刺痛。
这张卡,是送了了回北京时,她偷偷塞在她包里面的。
温从言跟宋了了没有这样的交集,他是断然不会做这些事情的,至于丛露更不会。所以那人是谁,是谁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的,杨桢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念头。
一瞬间她开始恨起自己,恨自己没有那么敏锐能够阻止了了的死亡,也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他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更恨自己仍然像个傻子,被骗得团团转。
——
靳仰弛回了北京,从宋了了自杀到北戴河的葬礼,他从始至终都在,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出现了,却一直没有走到明面上来。
他开着车,在疗养院门口等了一晚上,看见她开着跑车冲出了院子,也看见她在灵堂烧纸。
他没有立场走出去,所以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她难过。
杨桢是怎样一个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因此他也觉得自己卑劣又自私。一边关注着她,一边将自己从她身边推开,但是又不愿意看到她真的爱上别人。
宋了了从北京回来之后就找上了靳仰弛,准确来说应该是他找上了宋了了,那通突然间断开的电话,让他心里嫉妒得发狂,他想弄清楚那个所谓的学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了了难得的,没有藏私,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在他和杨桢分手之后,宋了了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杨桢的那一边,此后见一次靳仰弛就会骂一次他,齐天辽最开始还阻止,后来看靳仰弛也没有说过什么,索性就由宋了了去了。
但是靳仰弛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宋了了更希望他跟杨桢重归于好。
她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想着两个人既然是相爱的,那就不要分开。
所以靳仰弛在宋了了走之后,总是在想,她回京之后那场见面是不是已经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在“托孤”。
她将杨桢给她的银行卡给了自己,并告诫他,让他亲手把这个还给杨桢,否则自己是不会放过他的。
她那时候模样恶狠狠的,语气也十分不客气,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次看她露出这样的神情,靳仰弛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杨桢给她的卡,里面有一笔不小的金额,至少能够让她在国外一个人也过得很优渥。虽然靳仰弛和宋了了原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但是他也知道她在宋家过得不好,想也知道杨桢给她这笔钱的意思。
他就顺着杨桢的想法,想帮宋了了解决这些后顾之忧,哪怕是跟齐天辽闹翻也可以。
宋了了那时候却笑了,她觉得靳仰弛和杨桢真不愧是一对,连想法都类似。但是就像靳仰弛有不得已跟杨桢分开的理由一样,她也不想再麻烦任何人。
靳仰弛想了想,应该是那个时候,她就没想再活下去了。
所有人可能都没想到,宋了了死后的一切是由靳仰弛操办的。几乎是在她离开世界几个小时后,靳仰弛就收到了她委托的律师的信息,将葬礼相关事宜全部交到了靳仰弛手中。
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杨桢,靳仰弛都没有理由拒绝。
他没有露面,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杨桢,他怕一见到她就再也忍不住不跟她分开。
立了秋,北京的天也总是阴沉的,像一只手在云朵里搅弄着,让人时刻也不得安宁,总是觉得压抑。
外面的流言已经甚嚣尘上,原本和他走得近的二代三代已经敏锐地跟他撇开关系,只一年时间,一个人的位置就已经天翻地覆。
周绪宁哼笑着,扯了扯领带,从外面推门而进,端着一杯不知道混了什么东西的酒,大剌剌往靳仰弛对面一坐。
“处理完了?”他呷一口酒,偏偏现在他还要跟靳仰弛走得更近。
靳仰弛看他一眼,幽深的眸子让人窥不出情绪,他将面前的文件随意往桌上一撂,形容懒散:“处理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全程出面。”
周绪宁嗤笑一声,“按照你现在这么风声鹤唳的样子,还有闲心去做这些事情,也是够可以的。”
“学校那边怎么说,还没给你劝退?”
“没有。”靳仰弛摇了摇头,“现在还没出文件,我爸还没正式撤职查办,学校没什么动静,但也差不多了,劝退吧。”
周绪宁思忖着,“那你叔叔伯伯那边怎么说?”
靳仰弛知道他说的是谁,那群爷爷的旧部下其实是很念旧情的,现在位置也都不低,其实如果是力保的话,他爸爸也不一定会出事,至少他不用落得一个退学的地步。不过比起他爸,他被劝退已经算是小事。
“会分担一点压力,但是不多,毕竟不是一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