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天仙子
第五十六章天仙子“不就是让一个女人进了府吗?她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身份上不得台面入不了族谱,又影响不了你少夫人的地位,你嫁过来后,可从来没少过你的吃穿。”
见跪坐在床头给自己喂药的何铃神色郁悒,咬了咬嘴唇似乎欲言又止,眉睫低垂微颤间已是蒙上了一层盈盈水泽。
见到何铃这副逆来顺受的受气样,娄嘉苇心中陡然升出股无明业火,他忽而把递到他嘴边的杯盏猛然掷了出去,瓷盏坠地,登时化为了瓣瓣支离破碎的白莲残瓣,残渣碎沫叮叮当当地如星子般散落了满地。
“你整日板着张死.人脸做什么?看着都晦气!”
见两串清泪自何铃眼角滑落,看着捂嘴呜咽的何铃,娄嘉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猛然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大步走到何铃面前揪住她的衣领,瞪着她那双茫然无措的眼睛,目眦尽裂地吼道:
“你还有脸哭?我看我这病指不定就是被你扫把星的眼泪给招来的!”
眼见那扬起的巴掌就要落到自己脸上,裂缺霹雳,电光乍起,道道灼刺眼的白光如同王母手中的银钗划破了天际灰暗的云翳,何铃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但那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未如期而至,反之响起的则是娄嘉苇的惨叫。
“你们怎么在这!?”
见得了其兄长娄嘉茂应允而入府除秽的贺重霄一行人,不知何时竟进了他的屋内,娄嘉茂又惊又骇,但他话音未落却是被贺重霄一脚踹在了小腹。
“嘶——你居然敢打我!?来人……啊!”
又是一记勾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下颚,这一拳力道极重又是出其不意,打得娄嘉苇一时只觉下巴一阵发麻眼前也跟着闪出一片金光,他还没反应过来贺重霄却又已飞起一脚,但这回却是勾脚踩在了他的腿窝,让他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贺、贺将军?”
看着那一时只能肉泥似地瘫在地上“哎哟”叫唤的娄嘉苇,何铃被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得说不上话来。贺重霄的眼锋虽然锐利犹如寒刀,却是放缓了声音:
“没事,顶多伤筋动骨,死不了。”
何铃:“……”
“这一切都与你无关。”见何铃仍旧瑟缩着面无血色,贺重霄睨了眼蠕虫般趴伏在地的娄嘉苇,语气淡漠道,“你不必自责或者害怕,不过是他自己欠揍罢了。”
“贺将军您别继续英雄救美耍威风了!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教训这个人渣,你把他剁成肉泥也没用啊!”
丢下这句话,秦徵便率先捏着一沓咒符和桃木剑率先朝藏书阁方向奔去。
原本一派衰颓的藏书阁不知何时却扎上了满目的红罗绸缎,鲜红的绣球摆在了梨花木桌的中央,其下绑着的丝带正随阴风轻摇招展,犹如晃动的葡萄美酒或是猩红血液。窗边正烧着一截短短的蜡炬,跃动的火苗映照着火红的烛台,荡漾氤氲出一片暖洋——
若非这整间屋子都萦绕着阴森寒冽的穿堂风,只怕会以为这里是新人成亲结拜的礼堂。
今日是叶浅浅的头七,梁如君今天却并未再着素缟,却是身着一袭红色礼衣,裙摆曳地,犹如火苗般亲吻窜噬着她的脚踝。
画娥眉,着胭脂,点绛唇,贴花钿……直到最后用朱砂殿上唇角的那两点妆靥,梁如君看着铜镜中那张艳丽到不可方物的脸庞,她弯了弯那双总是漾着春波的明眸,嘴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靥。
将那几支繁冗富丽的花钿发钗斜插入鬓角后,梁如君起身信步踱到了那楠木木棺前,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棺内躺着的叶浅浅的面颊,神情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看着眼前这苍白却熟悉的容颜,梁如君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阳春三月,春和景明,疏勒河畔的杨柳树梢终于因这姗姗来迟的春风而染上了些许翡翠般的绿意,正是足以“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大好时节。
梢头低垂的杨柳树下,一个身着白袍纶巾的书生正给身旁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读诗讲学。着水红齐胸嵌珠襦裙的少女伸手拖着下巴,正聚精会神地听得津津有味,而着雪青窄袖袄裙的少女则听着听着便搀着脑袋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浅浅池塘短短墙,年年为尔惜流芳。向人自有无言意,倾国天教抵死香。须袅黄金危欲堕,蒂团红蜡巧能装。婵娟一种如……浅浅?你有在听么?”
听到书生那如濯濯涧泉般低沉轻缓的关切询问,叶浅浅从昏昏欲睡中乍然惊醒,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慌乱道:
“……啊!有、有的!”
“哼……你刚才睡得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在听先生说书才怪了。”坐在一旁的粱念之很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趾高气扬道,“那我问问你,刚才先生念的是说的是什么?”
“梅、梅……梅子?”
见叶浅浅搜肠刮肚地回忆了半晌,才干巴巴地蹦出这么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粱念之捂着肚子,前仰后合地咯咯笑了起来:“……这分明是在写那凌霜傲雪的梅花的,你怎么这么笨呐。”
“我、我想吃梅子了……”听到粱念之的嘲讽,叶浅浅有些委屈地垂下了头,绞者手指小声嗫嚅道。
“可惜现在还未到梅雨季,小馋猫怕是要再好馋一阵子了咯。”
白袍书生闻言却是抬手揉了揉叶浅浅乌黑柔软的头发,爽朗大笑了起来,气得一旁的粱念之面上一阵青白,好一阵牙痒痒。粱念之忿忿瞪了眼身旁面露娇憨的女孩,但后者却投予她一个满是疑惑的眼神,惹得她心下更是一阵火大。
白衣书生是个落了榜的举人,在凉州城内也算远近闻名的才子,却因屡考不中一气之下便干脆回到家乡开了一间学堂,为乡亲邻里们传道受业解惑。但他开的这间学堂很是特别,不光不需要交纳多少束脩,而且所收学徒不分男女老少贫富贵贱只要有心求道向学便都可以拜入其门下。
因为这样能对女子开放的书塾百年难得一见,而书生模样又生得俊美,故而自是吸引了不少春心萌动的妙龄少女,粱念之和叶浅浅便也是其中之一。
起初,前来围观的少女们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时常能把书生的私塾围个水泄不通,但后来要么是受不了日复一日习书的枯燥,要么是家里人觉得男女大防终归不妥,来来走走,最后书便只剩下了粱念之和叶浅浅这两个女弟子。
粱念之是因为其出身书香大儒门第,但她的父亲却是个离经叛道之人,早些年一直在海上经商直到中年之后才衣锦还乡重回故里,因接触过诸多他国文化,故而他的思想较为开明包容,再加上粱念之是梁家上下唯一的一个女儿,自是爹疼娘爱,全府上下都把她视为掌上明珠。而叶浅浅则截然相反,她家境贫寒,兄弟姐妹又众多,故而她的双亲压根就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管教理睬她,因而她才留在了私塾内。
啧,天天插科打诨不学好,还一味地黏着先生,一看这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不要脸!
散学归家后,粱念之一面在心中气得牙痒痒地兀自想着,一面拿对着那个贴了叶浅浅名字的人偶好一阵拳打脚踢,她的脑袋里便倏地闪过了一个想法。
哼哼……看你偷拿了先生珍藏的孤本,这下先生还会不会喜欢你。
粱念之一面在心中乐开了花着,一面哼着歌去取书架最顶层的那本孤本,当她好不容易踮脚够到了书页一角,门外却忽而传来了一阵脚步,她心下一着急,便是拽着那孤本的一角跌倒在地。
“梁姐姐,你在哪啊?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
叶浅浅旋风儿似地兴冲冲跑进书房,推门便见粱念之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跌坐在地,而在她不远处散落着的却是书生最珍视的那本《不临帖》孤本。
“这是……?”
叶浅浅的疑问还未脱口,听到了响动的书生却已推门而入。
拾起地上的《不临帖》,映入眼帘的便是书上那刀疤般的一长溜折痕和破损,书生见状顿时沉下了脸,全无平日的温润如玉。
“这是怎么回事?”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