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穴
巢xue
约克郡的废弃庄园在暮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残破的石雕爬满常春藤,断裂的蛇形门环上还残留着黑魔法的腐蚀痕迹——这里曾是卢修斯·马尔福关押麻瓜的据点,如今却成了食死徒余孽的巢xue。
德拉科的靴底踩在碎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银绿色的巫师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别着的银匕首,茉莉花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狼毒药剂气味,混合着某种更刺鼻的腥甜,像极了当年阿斯托利亚血脉诅咒发作时的气息。
“防御结界比想象中弱。”布雷司的声音压得很低,魔杖尖的蛇纹雕刻射出一道微光,扫过布满蛛网的门廊,“他们在刻意引诱我们进来。”
德拉科没有说话,只是擡手按住门楣上的蛇形浮雕。石质鳞片的触感冰凉粗糙,与马尔福庄园的精细工艺截然不同——这是卢修斯最鄙夷的“粗劣仿品”,此刻却像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他指尖发力,浮雕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整面墙壁缓缓向内凹陷,露出漆黑的通道。
通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布雷司点燃荧光闪烁,淡蓝色的光球照亮两侧的囚室——铁栏杆上还缠着褪色的锁链,地面的干草里混着干枯的血迹,墙角的骷髅头被施了永恒照明咒,眼窝中跳动的绿光令人毛骨悚然。
“隆巴顿家的孩子应该被关在这里。”布雷司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的拖痕,“脚印是三天前的,尺寸和斯科皮的鞋码吻合。”
德拉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盯着囚室角落的玩偶——那是个缝补过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模型,车轮上还沾着阿斯托利亚亲手绣的小茉莉。这是斯科皮七岁生日时,她用魔法织布机做的礼物,男孩走到哪都要带着。
“他们在玩猫捉老鼠。”德拉科的声音比铁栏杆还冷硬,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想让我们跟着痕迹找到他们的核心区域。”
通道尽头的石门上刻着诡异的符文。不是常见的黑魔标记,而是由无数细小蛇藤缠绕而成的圆环,中心嵌着块墨绿色的晶石,在黑暗中散发着不祥的光。布雷司的荧光咒照上去时,符文突然活了过来,蛇藤状的线条缓缓蠕动,像在吞噬光线。
“是血脉追踪咒的逆向版本。”德拉科的指尖抚过冰凉的石门,“需要用近亲的血才能打开。卢修斯当年在马尔福庄园的地牢用过类似的魔法。”
布雷司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想起潘西说过,格林格拉斯家的血脉与马尔福家有着古老的羁绊,阿斯托利亚的血液甚至能暂时压制德拉科的黑魔标记。如果这石门需要的是马尔福家的血……
“退后。”德拉科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银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墨绿色晶石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蛇藤符文像活物般贪婪地吮吸着血液,原本漆黑的通道突然亮起幽绿的光,照亮了头顶悬挂的锁链,上面倒吊着十几具骷髅,锁骨处都刻着相同的蛇藤标记。
“梅林的胡子。”布雷司的呼吸骤然停滞。那些骷髅的手腕骨上,还套着刻有名字的银环——他认出其中一个刻着“隆巴顿”,另一个的字迹模糊,却能辨认出是“波特”的首字母。
石门缓缓开启时,一股浓烈的魔法波动扑面而来。德拉科踉跄着后退半步,掌心的伤口突然灼痛起来,像被烙印烫过。他想起阿斯托利亚临终前,腕间的蛇鳞纹路也是这样灼烧,那时他才明白,所谓的血脉诅咒,不过是更古老黑魔法的残响。
门后的空间大得惊人,像是被扩建过的地下宫殿。穹顶悬挂着无数水晶瓶,里面漂浮着淡紫色的雾气,隐约能看到雾气中凝固的人脸——有老人,有孩子,甚至有几个熟悉的轮廓,像是近年来失踪的凤凰社成员。
“记忆萃取咒。”布雷司的声音发颤,魔杖尖的光抖得厉害,“他们在收集活人的记忆,那些水晶瓶是……是记忆容器。”
德拉科的目光扫过中央的黑曜石平台。平台上躺着个银灰色头发的少年,正是斯科皮。男孩双目紧闭,手腕被魔法绳索捆在石台上,额头上贴着张蛇形符咒,淡紫色的雾气正从他的太阳xue缓缓渗出,流入头顶的水晶瓶。
“斯科皮!”德拉科的声音撕裂空气,银匕首脱手飞出,斩断了捆住男孩的绳索。但就在他扑过去的瞬间,平台周围突然升起银色的结界,将他狠狠弹开。
“好久不见,马尔福主任。”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感。十几个穿着黑袍的人影缓缓走出,为首的男人摘下兜帽,露出被烧伤的侧脸——那是亚克斯利家的余孽,当年在霍格沃茨战役中被赫敏的咒语毁了半张脸。
“没想到你会单枪匹马闯进来。”亚克斯利的手指抚过脸上的疤痕,笑容狰狞,“还是说,圣芒戈的天才治疗师,连最基本的侦查咒都忘了?”
布雷司的魔杖瞬间指向亚克斯利:“放开那个孩子!”
“别急。”亚克斯利挥了挥手,另一个水晶瓶从暗处升起,里面漂浮着阿不思的记忆碎片——能看到男孩举着格兰芬多徽章,对斯科皮笑得灿烂。“救世主的儿子在隔壁,我们特意为两位准备了‘惊喜’。”
德拉科的目光落在平台边缘的仪器上。那是个由无数齿轮和魔法晶石组成的复杂装置,连接着水晶瓶的导管延伸到墙壁里,嵌入刻满符文的凹槽。装置中央的银盘上,刻着伏地魔的标记,却被蛇藤状的线条缠绕覆盖,像某种扭曲的改良版本。
“认得这个吗?”亚克斯利的声音带着炫耀的狂热,“我们花了十年改良的记忆重构咒。卢修斯留下的笔记真是宝贝,尤其是关于‘纯血记忆优越性’的部分。”
装置突然发出嗡鸣,水晶瓶里的淡紫色雾气开始旋转,形成漩涡状的光带。斯科皮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额头上的蛇形符咒泛着红光,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在叫妈妈。”德拉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提前体验而已。”亚克斯利笑得更加得意,“我们会让所有巫师都‘回忆’起正确的历史——伟大的伏地魔大人赢得了战争,混血和麻瓜出身的巫师都是肮脏的奴隶。而你们,马尔福家的叛徒,会成为最耻辱的祭品。”
布雷司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就凭你们?当年伏地魔都没能做到的事……”
“他失败是因为太仁慈。”亚克斯利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总想着用杀戮震慑,却不懂记忆才是最强大的武器。你知道吗?我们测试过这个咒语——被植入虚假记忆的巫师,会像最忠诚的猎犬一样服从命令,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亲手送上断头台。”
装置的嗡鸣声越来越响。德拉科注意到墙壁上的符文开始发光,与水晶瓶里的雾气产生共鸣。他突然想起格林格拉斯古籍里的记载——过于强大的记忆魔法会撕裂灵魂,就像用蛮力拧转时间沙漏,最终只会让沙子漏得更快。
“小心!”布雷司突然拽住他的胳膊,猛地向后扑倒。一道绿光擦着德拉科的头皮飞过,击中身后的水晶瓶,淡紫色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他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像阿斯托利亚最喜欢的茉莉香薰,却带着致命的危险。
“那是改良版的遗忘咒。”布雷司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魔杖在两人周围撑起银色的结界,“吸入的人会忘记所有情感,只保留最基本的生存本能。”
德拉科的心脏骤然紧缩。他看着雾气中飘过的记忆碎片——能看到阿斯托利亚在温室里浇花,斯科皮举着画纸向她炫耀,甚至能看到自己穿着治疗师长袍,在圣芒戈的病房里微笑。这些被萃取的记忆,正在被某种力量扭曲、重塑。
“看到了吗?”亚克斯利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魔力,“情感是最无用的累赘。想想吧,马尔福,如果你早忘了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就不会浪费十年研究血脉诅咒;如果你能像你父亲一样冷酷,现在早就站在我们这边了。”
装置中央的银盘突然射出强光,将所有水晶瓶的雾气吸入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紫色光球。光球中浮现出无数张脸,痛苦地扭曲、融合,最终变成伏地魔的轮廓,发出刺耳的狂笑。
“这就是我们的杰作。”亚克斯利张开双臂,像在拥抱某种伟大的降临,“再过三个小时,当满月升到最高点,这个咒语就会通过魔法部的壁炉网络扩散到整个英国——每个巫师的脑子里都会响起‘正确’的历史,每个人都会忘记爱、忘记恨、忘记所有让他们软弱的情感。”
德拉科的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他终于明白那些淡紫色雾气的来源——不是简单的记忆萃取,而是将活人的灵魂撕裂、过滤后留下的“纯粹记忆”。亚克斯利他们要做的,根本不是篡改历史,而是创造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世界。
“你们疯了。”布雷司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样的魔法会反噬!灵魂碎片无法融合,最终会变成吞噬一切的虚无!”
“那又怎样?”亚克斯利的眼神狂热得吓人,“总比活在你们这些‘胜利者’的阴影里强。至少在新的世界里,纯血巫师会得到应有的尊重,而不是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光球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紫色的雾气中迸射出金色的火花。斯科皮猛地睁开眼睛,银灰色的瞳孔里布满血丝,他的嘴唇依然在翕动,这次德拉科听清了——男孩在念守护咒,用的是阿斯托利亚教他的古老版本,带着格林格拉斯家的银藤印记。
“他在抵抗!”亚克斯利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举起魔杖指向斯科皮,“给我加大魔力输出!让这个小杂种彻底闭嘴!”
装置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银盘上的伏地魔标记开始扭曲,像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德拉科注意到标记边缘的蛇藤线条出现了裂痕,露出下面更古老的符文——那是格林格拉斯家的防御咒,阿斯托利亚的血脉正在斯科皮体内觉醒。
“就是现在!”德拉科突然冲向平台,银匕首划破结界的瞬间,他将掌心的鲜血按在斯科皮的额头上。母子俩的血脉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银色的光芒,像极了当年阿斯托利亚保护斯科皮时的魔法屏障。
“布雷司!左边第三个齿轮!”德拉科的声音在魔法碰撞中几乎撕裂,“用火焰咒!那里是记忆核心!”
布雷司的魔杖瞬间射出红色的火焰,击中装置的齿轮。金属融化的气味弥漫开来,紫色光球的光芒开始暗淡,水晶瓶里的雾气剧烈翻腾,浮现出更多记忆碎片——有凤凰社成员的战斗画面,有普通巫师的日常生活,甚至有几个食死徒偷偷藏起来的、关于家人的温馨片段。
“不!”亚克斯利发出绝望的咆哮,黑袍被魔法波动掀起,露出腰间挂着的照片——那是个金发女人和孩子的合影,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白。
德拉科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突然明白这个魔法的真正漏洞所在——情感从来不是累赘,而是最顽强的记忆锚点。即使被强行篡改,那些藏在灵魂深处的爱与羁绊,也会像石缝里的野草,在最绝望的地方破土而出。
装置的爆炸将所有人掀飞。德拉科紧紧抱着斯科皮,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碎片,能感觉到男孩在怀里剧烈颤抖,额头上的蛇形符咒正在消退,露出淡粉色的皮肤。
“爸爸……”斯科皮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眼睛里还残留着迷茫,“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