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唐向丰剑走游龙,自妖魔间劈山分海,锋刃所至,无浪不破。然而,这些怪物被砍下了身体,零落了手足,也能自行黏附拼接,根本不惧刀剑之威,仿佛本就是无形的流水,聚为浪,散为波,潮起潮落,誓要将孤舟翻搅。唐向丰灵力消耗,逐渐生出险象,几次被妖魔欺近身前。
舟中人循着灵力的波光看得心惊肉跳,徐晋川连番的催促均被置之不理,只得无奈对众人叹道:“我与唐兄相识不久,却也甚是投缘,他此番离宗本就是为了四处除妖,平乱大会只是顺带参与,我本钦佩他的正直,只是没想到他竟如此执拗。”
徐晋州已经看出了些门道,惊得浑身冷汗:“可那些妖魔真的诡异!唐兄那剑是上品法器吧?用这都不能斩除,那我们岂不是更没法子?何况小花道友说了,那妖魔能把好端端的人同化成它们,所以对战时千万不能受伤,你们谁有这样的自信?所以说,这东西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啊!”
秦语阑:“……”
就是后悔,一时嘴快,向他说了那破烂名字。而他自认为关系已经很好,称呼也从李道友变成小花道友。
“可我们下去也是徒增拖累,要怎么才能拉唐兄上来呢?”杜令轩一脸纠结地皱着眉头。
几人都没有说话。
依照现在的情况,除非妖魔退去,唐向丰不会上飞舟,可就算他们愿意下去帮他,也没有办法应对那些诡异的东西。
难道只能把这个天下大宗的弟子丢在这里不管,眼睁睁看着他走向绝路?
他们会被世人戳着脊梁骨骂背信弃义,更何况,唐向丰的师尊是当世大能。
可若降下飞舟,又有几人能活?
秦语阑提议:“你们为什么不传音求援呢?虽然城主府失职,没有分发定向传音符,但几位家世出众,同族长辈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遇险。”
徐晋州立刻附和:“有道理,我这就传音家里来救我们。”
说着就摸出一张符箓送了出去。
徐晋川无语说道:“哥你清醒点,我们家在千里之外的安荣城,等父亲他们赶来花都谢了!”
他说完立刻拆了哥哥的台:“爹你别理他,他乱发的。”
传音符化为一道流光,徐晋州阻拦不及,只能对他怒目而视。
杜令轩亦向家族道明情况,送出音讯后,擡头对众人说道:“即使杜家接到求援,族人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这中间如何保住唐兄?”
他看向秦子峰:“秦大兄,此时不是顾及脸面的时候,你为何不向秦家求援?”
“他一早就传过音了。”说话的是徐晋川,“秦兄见此妖魔诡异非常,早在见其形态后知会家中,那时唐兄都还没下去呢。”
“所以你早知道了是吧!”徐晋州斜睨他,“难怪说我多此一举。”
徐晋川没有回答,目光投向狼狈应敌的唐向丰,忧心忡忡地叹息:“唐兄这样的情况可等不得啊!”
“不如试试这个。”秦语阑递出一张昏睡符,“不知哪位道友愿意下去捞人,将此符贴于唐兄背后,之后便可带他上舟。”
秦子峰看了符箓一眼,有些嫌弃地说道:“不必用你的,我有。”
徐晋州自告奋勇道:“我和我弟下去,一人挡妖,一人给唐兄贴符,放心,这里就我们最默契!”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
在质疑水货的目光中,徐晋州屈辱地让出位置,换秦子峰救场,他们两个中阶修士灵力充足、配合默契,打着驰援的名号慢慢靠近着唐向丰,像极了两个鬼祟的刺客。
秦语阑看了半晌,眼皮开始打架。事实上,她已经一日一夜没有合眼,在昨夜的奔逃后,又寻了一个白日的人,疲惫早已填满了每一寸肌骨,即使此地并不安稳,她也已经濒临极限。
徐晋州正要上前出借自己的肩膀,却被横地里一只手拦下。宋谷风站在秦语阑身前,淡淡看了他一眼。
徐晋州摸摸鼻子,却也不走,只是就地坐下,擡头仰望夜空。
一时无话。
徐晋州一身秉性都在宋谷风面前收敛,似乎早已觉察到青梅竹马的转变,心有千言万绪,却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道:“听语珍说你受伤了,伤在何处,现在可好些?”
宋谷风:“无事。”
徐晋州得了冷脸,过了一阵道:“如今不比从前,外有妖魔,危机重重,我回去与家里说退婚是我的主意,让他们不要为难你,你……早些回家避祸吧。”
宋谷风不答。
夜风寒凉,他似有所觉,脱下外袍给身边的女子盖上。
前路茫茫,人世杳渺。脱去太安宗首座的虚名,他竟对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毫无兴趣,名为宋谷风的人过去所做的一切,如今看来皆非本愿。
那他的本愿究竟是什么呢?
——你与我同遭此劫,脱离秦语阑的过去,可有令你向往奔赴、一往无前之事?
……
秦语阑在陌生的床榻上睁开双眼,还未看清周围,便已警觉地拿出玉匕。
门边的侍女听见响动,笑着上前:“小姐醒了?我去通知主人和小姐的朋友。”
秦语阑目送她转身离去。
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在这里?
昨夜她虽昏睡了一阵,却被争吵声惊醒,那时唐向丰已被队友贴上昏睡符带上飞舟,地面的秦家人拿着香炉法器围困妖魔,向它们泼满火油,要将其就地烧灭,杜家却希望能活捉一只回去研究,两方为此起了争执,竟被妖魔冲破困阵。
妖魔四散,眼看就要酿成大祸,恰有太安宗尊者赶到,紫炎剑出,力挽狂澜,救苍生于擡手之间。
祸乱平息,她本该就此放下一颗心,却没想到接下来的变故。
秦知宇恰是秦家的带队人,等到尊者灭尽村内妖魔,他着人搜查漏网之鱼时,转身来到秦家的飞舟上,大约是想嘱咐秦子峰几句,却看到了个最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