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十六

37.

“我们要去展途家吗？”那天晚上，元信问妈妈。

元妈从电视上收回视线，看了他一会儿，说，“你想去吗？”

元信说，“我不知道，你要是必须住在那，我也可以自己在家住。”

元妈说，“你想自己在家住？那你就会一天到晚吃泡面和辣条。”

元信没忍住笑出来，“我现在已经不会了！”

他小时候曾经一天吃了三桶泡面、五包辣条，是他用压岁钱去小卖部买的，那天元妈不在家，给他做好了饭，结果他吃辣条吃到呕吐住院。

“你这孩子最大的缺点，”元妈语重心长地说，“就是不知道适可而止。”

元信挠挠头，没有反驳，但也没认下这评判。

“去吧，家里太冷，你又快期末考试了，”元妈摸了摸他的头，眼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你跟展途很好，是不是？去住几天也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但是也没必要和那样家庭的孩子太要好。”

几天后，元信跟元妈一起搬进了展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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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途家楼上楼下各有一个空房间，楼下那间从设计上一看就是个保姆房，楼上的那间也不面南，但很宽敞透亮，而且跟展途的房间正对着。

元信在搬过去的第一天下午就遇到了展途的爸爸，那天是周末，元妈在楼下做家务，元信在楼上跟展途一起整理房间。

元信来到新的环境有些不适应，但他想，只是暂时住一段时间，等他们小区物业找人把房子的漏水问题解决，他们就搬回去。

其实他有点不想搬来这里，说不清，但就是有那么一点让他不舒服的地方，可是他觉得自己不该表现得太敏感，那反而会让妈妈伤心。

展父上楼跟他们打招呼，但展途对他很冷淡，几乎没怎么理他。

他下楼以后，元信问展途，“你跟你爸关系不好吗？”

展途：他跟我妈离婚好多年了，跟别人结婚又离婚，现在又想回来。

展途：咬了你一口，又去外面吃了屎的狗，你还会让他回家吗？

元信拿着便签纸看，被他吓到哭笑不得，展途何曾用过屎尿屁这种字眼，看来是很厌恶展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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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很快元信就发现，他也跟展途一样讨厌这个人，没来由地就是反感，上次在学校门口碰到，因为是晚上，又是匆匆一瞥，没留下太深刻的印象，这次算是近距离接触了。

那天他们五个人一块儿吃晚饭，元信听见元妈端菜时叫展太太、常先生，这才知道原来展途是跟着妈妈姓的。

展父还发表一番演说，欢迎元妈和元信住过来，正好可以跟展妈妈和展途作伴儿，又说他之前一听说这事儿就跟展妈妈提议让他们搬过来了。

展妈妈很不客气地戳穿他，“常建华，你别卖弄人情了，这房子又不是你的，小元是展途的朋友，刘姐是我的朋友，和你没有关系。”

展父笑笑，“那不也是我买的吗？是我给你和儿子的礼物。”

他的每句话和每个表情都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好像自己是整个世界的主宰者，所有人都得对他毕恭毕敬，元信心想幸亏展途跟他父亲一点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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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元信想去找展途，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又一一驳斥，他实在有点害怕，怕跟那个人太过亲密无间的接触，怕自己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心思会继续疯长。

他坐在桌前给自己找事做，决定开始写参赛英语作文，然而他连题目都还没想好，展途就给他发消息了：【来找我的话不用敲门，我洗澡会锁门，不锁就是可以进。】

元信苦恼地叹了口气，把头发揉成了鸡窝。

我也不想过去，可是他说去找他不用敲门诶，这不是勾引吗？

38.

元信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在展途房间里写完了那篇作文。

一开始展途问他要写什么，他以为这人一定懒得连题目也不愿意想，或者选一个他最熟悉最感兴趣的体育明星就得了。

但是元信说，“我要写共产主义之未来与青年人之责任。”

展途大为敬佩，立刻把书桌让出来给这位少年文豪。

元信总是能在中二这条道路上走得更高更快更远，超出他的预料。

但是认真起来也让人刮目相看，虽然题目很难，但从构思起草到连缀成文，再到反复修改，他都一丝不茍地完成了。

那篇作文展途最后并没给他改动一个字，因为已经不需要他来画蛇添足。

其中洋溢的激情和深刻得令人惊讶的思考与观点，以及流畅生动的语言，读起来让人发自内心感到享受。

展途也把自己的那份一同寄出，但他知道，这次元元表现得比他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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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元信担心住在展途家里，跟展妈妈朝夕相处会有些尴尬，但没想到展妈妈一天到晚忙得很，生活比他们两个高中生还要充实得多。

每天她都要去上很多课，学很多东西，回家还要练空气瑜伽、练书法、抄经文、练小提琴，同时跟元妈分享自己一天的有趣见闻。

过了几天之后，元信才渐渐觉得心里那股郁结之气散开了。

元信晚上去展途的房间，他桌上放着切好的果盘，展途坐在桌前，一边写着题，一边就顺手把果盘朝元信那边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