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二十二
46.
考完试也就意味着寒假要到了,元信得回外公外婆家去过春节,等来年再开学的时候,他应该就不会回来住展途家了。
这段短暂而充满意外的同居,也就要变成一段回忆了。
考后讲评那天,放学回家之后元信就待在展途的房间里,只是赖着不走。
竞赛班老师给他们发的网课还有两节没看,趁这阵认真学习的气韵还没散,他在展途床上靠着床头抱着电脑补课。
今晚展父也来了,说是为了庆祝展途考完试,还带了礼物,但是展途很不想见他,连心情也变差了,到现在还有点不高兴。
元信之前问展途,“你爸是做什么生意的?”
展途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生意。
元信就乐了,“不会是黑道上的吧?”
展途也笑,这才解释:他公司是搞城市清洁美化的,比如政府要建设卫生城市,就会招标,城市绿化、建筑清洁、道路清洁,他就承包那些。
元信觉得这听上去就很赚钱,官商啊,但展途却满心不屑。
展父的生意里充满各种上不了台面的人情往来,而他又是个雄心勃勃的人,享受着那种掌握权势、被人攀附的感觉。
展途还记得自己两岁左右生病求医的那段记忆,那时候常建华其实已经出轨了,但展途和妈妈展燕回都还不知道。
他只记得常建华经常发脾气,得知两岁的展途永久失去听力的时候,他当场对医生大发雷霆,又对展燕回说,这孩子不中用了。
·
元信在学习,沉浸在电场学的魅力之中,展途拿了本厚厚的英文小说坐在他旁边,看得三心二意,时不时伸手摸摸他脸,捏捏耳朵。
元信就笑着推他,“别闹,我学习呢。”
这男朋友也太粘人了,元信有时候根本不敢相信这人就是他认识的展途。
在别人面前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在他面前粘乎得像个糯米糕。
一节网课看到一半,忽然手机响了,英语老师特地打电话来通知元信,跟他说通过了初赛,进入复赛,夸了他一通,又交代了复赛的流程。
元信原本都快忘了,这才想起来一个多月前展途逼着他参加的那个比赛。
原来这个比赛的证书含金量很高,而且复赛很难进,英语老师都很惊讶,说他不声不响地搞了个大的。
元信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好,挂断电话后立刻把这个好消息跟展途分享。
“你真是我的福星,”元信捧着人的脸,吧唧亲了一口,“我太爱你了。”
每一个成功男士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同桌,展途,鞠躬尽瘁,可歌可泣!
展途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他躺在床上被亲得眯起眼睛笑,然后竖起大拇指晃了晃。
47.
冷静下来之后,元信问展途,“你进复赛了吗?你肯定也进了。”
展途笑了笑,先是点头,然后没等元信激动,又抓住他的手腕。
手边没有纸笔,他下床拿了个空白的本子,在第一页上写:复赛有听力,我发邮件跟主办方申请免考,没有通过。
元信愣住了,“啊?怎么会这样啊!为什么不通过?”
展途无奈地笑笑:没通过就算了,我初赛的分数本来就没你高,不可惜。
怎么就不可惜,可惜死了好吗?展途那么厉害!
元信真的想不明白主办方为什么这样,连省实验都可以照顾展途的情况,单独为他出一份英语试卷,主办方为什么就不同意?
展途看着他愤慨的神情,有些不忍,他拍了拍元信的手背,撑起上半身在本子上写道:我这样的情况,本来就会遇到很多不方便。
听障不只意味着听障本身,对于听障者而言,它也意味着随之而来的种种不便,种种劣势,乃至于伴随终生的歧视和排斥。
步入社会之后,在求职就业等等环节,这样的情况只会更多,能够得到好心的照拂是幸事,如果不能,也没法怨天尤人。
展途其实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他的元元还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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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笔,慢慢地将这道理解释给元信听,最后元信终于冷静了下来,炸毛小狗被他揉着头发,趴在床上生闷气。
他们常常这样一个说一个写地聊天,大多数时候并不会觉得麻烦,相反,因为对话的节奏放慢了,更有余裕去斟酌每一句话。
人与人之间,有时争吵口角不过因为说话未经三思,话到嘴边刹不住车,但这两个人却不会这样,元信有时觉得展途写给他的每句话都像情话一样优美,应该整理出版。
可是现在,展途也气自己没法哄他几句,他想他要是个正常人该多好,就可以笑着跟他说,元元不生气了,就可以听到元元嘀嘀咕咕的声音,一定很可爱,只是他想象不出。
跟元信在一起之后,展途好像已经产生过一千次一万次这样的念头——要是个正常人该多好,而在这之前,他很少这样想。
展途只好又拿起笔:复赛是在五月下旬是吧?好好准备,务必拿一等奖。
元信被他气笑了,“你就会给我施加压力,想要一等奖,自己去考啊。”
展途笑着捏他耳朵,亲亲他的鼻尖,元信之前还会觉得别扭,现在已经已经差不多适应了这种黏黏糊糊的小动作——他们正在进入热恋期。
元信抵着他的额头,小声说,“我真想吃了你,小途途,你这么可爱,进我肚子里吧,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这样我还能变聪明。”
展途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