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二十九

67.

元信这边正浑浑噩噩着，展途又一次跟他确认后天要一起去滑旱冰，之前早就说好的，因为元信自从收到那双冰鞋，一直都没时间穿出来试试。

这个旱冰场是展途的一个学长的朋友开的，开了很多年，现在快要关门停业了，要改成商场，所以特地邀请老朋友回去免费玩一次。

可是元信实在不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展途。

【伍圆：我不去了，下次吧。】

【途途王子：没有下次了，下次就关门了。】

【伍圆：我不想去了。】

【途途王子：后天有别的事吗？】

【伍圆：没有。】

【途途王子：那没有的话，陪我去一次吧，好吗？你玩够了随时可以回来，我给你买烤梨。】

【伍圆：但是我非常非常不想去，展途。】

【途途王子：可是我非常非常非常想见你，元元。】

【伍圆：……好吧。】

实在是没办法拒绝展途，他大概天生就没有这种能力。

发语音打电话闹过一通，他心里郁结的那一阵似乎也散开了点儿，虽然还是很迷茫，但至少冷静了下来，他知道他得面对现实，逃避是没用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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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上午出门穿了一件薄外套，太阳晒久了都想脱下来。

元信背着书包，坐在公交站牌前面等展途，看到男朋友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个瞬间，心口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展途跳下公交车，不顾周围还有很多人，跑过来一下把元信搂在怀里，他脸颊很凉，贴着元信被晒得暖乎乎的耳朵。

元信的帽檐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展途微微低下头去，捉住帽檐向上擡起一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是唯一属于他的，展途仔细地用视线描摹他的所属物，贪婪地从他的眼睛向下一直看到他的唇，随后就停在那儿不动了。

像是在等他说话，又像是在打算凑上来吻他似的。

元信不自在地左顾右盼，“干嘛啊你……别乱来……”

他实在有些不堪这精神的重负，恋人甜蜜的注视也成了良心上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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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冰场的面积很大，内部设计风格颇有年代感，像元信以前陪元妈看的那种老电影，背景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青年男女从工厂下班后相约旱冰场，借着教学的由头搂搂抱抱。

两个人换好了鞋，带好护具之后，展途带着他进了场，先是绕着护栏慢慢滑了一圈，然后就从背后托着他的手，开始认真教他动作和平衡。

滑旱冰还是有点儿难，难度系数比学骑自行车不知道怎样，但元信是只要感觉到后背离开了展途，立刻就开始前后摇晃，站立不稳。

实在没办法，两人只好跟连体婴似的搂着在场上转，最后连跟着奶奶来的七岁小姑娘都注意到他俩了，指指点点地跟奶奶说着什么。

元信回头对展途说，“怎么办？刚才那个小姑娘笑话我了。”

展途就笑，松开搂他腰的手：那你赶快学会。

元信浑身肌肉紧张太久，感觉腰有点酸，于是停在场边扶着护栏说，“太难了，你先展示一下给我看看呗，不然我没有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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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途靠过来亲了一下元信的耳朵，然后转过身，一俯身一摆臂，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干净利落地冲了出去。

耳边掠过一阵凉丝丝的风，元信当时就看呆了，太他妈帅了！

展途冲出去之后不仅是他在看他，整个场上的人都停了下来，就连外面看热闹的也聚拢了过来，元信听到哥哥姐姐叔叔阿姨都在说，这小伙子好帅啊，这身手可真漂亮！

少年一身黑衣黑裤，身形瘦削却又充满力度，进退自如，快慢随心，如流风回雪，又像一只掠过冰湖面的燕子，潇洒又多情地带来春的消息。

经过刚才嘲笑元信的小姑娘时，展途还特地慢下来，一只手支着膝盖降低高度，另一只手轻轻拽了下小姑娘的辫子，把人惹得嘻嘻笑起来。

最后即将回到元信这里时，展途远远地就举起手臂，在头顶做了个比心的动作，并且维持着这个动作朝他笔直地驶来。

一片丹心向元元。

68.

展途好像什么都做得很好，元信看着他的时候，这样想道。

除非他不会的，只要会，就一定是超级厉害，光芒耀眼，璀璨夺目。

可他为什么能那么厉害？除了天赋之外，成长环境恐怕也很重要吧？

元信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元妈的怨念之语：她相夫教子，我家破人亡，她的孩子锦衣玉食，我的小信吃尽了苦……

元信想起他小的时候，元妈开过一个早点铺，每天半夜就起来蒸包子、磨豆浆，累得蓬头垢面，头发都来不及好好梳。

冬天早上很冷，元妈要去给附近厂里的工人送早饭，用保温箱装了满满两箱包子馅饼油条，放在电动车后座和前面踏板上。

这样就没法载着元信了，但是元信又不敢一个人待在家，因为前一阵刚有人喝醉了酒在他家早点铺里闹事，他还小，很害怕。

元信不懂事地哭闹着恳求，非要跟着妈妈去送早饭，没办法，元妈只能狠心让他跟在后面自己走。

那天下过了雪，地上很滑，元信摔了一跤又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