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重圆结束）

五十五（重圆结束）

135.

展途说让他不着急做决定，无论什么事都是，他说元元没必要着急。

的确没必要着急，那个夏天似乎很长很长，展途住的地方靠近湖区，有一大片树林，从窗边望出去天高云阔，城市里难得的疏朗风景。

元信在这儿住得很满意，一日三餐也比之前规律和健康了不少，唯独有一点不满意的，是展途有一个保险箱，不给他打开看，非常神秘。

元信其实一想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无非是跟自己有关的一些东西，可他还是想知道那到底是一些什么样的东西。

于是就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可惜展途坚决不为所动。

周末的时候，元信一个人在家折腾了一天，到展途下班回家都没能破解，忙把现场恢复原状，对着刚进门的人露出无辜笑容。

晚上展途出门跑步，元信趴在阳台上胡思乱想，忽然想到还没试过的一个数字，就跑去试他高中时候的学号，然后很顺利地打开了锁。

里面放的东西乱七八糟：几个小铁盒、一个崭新的红五星搪瓷茶杯、特意拿书夹着的书签、高二理三班拍的两次大合影照片，还有一封厚厚的信。

元信翻了一翻，觉得好心疼，当初也有发现展途囤物的习惯，像小松鼠在过冬之前拼命把食物抱回自己的洞穴。

后来那么多年，展途就靠着这点儿东西度过了他人生中的寒冬。

分开之后，元信内里虽然留下一个好大的洞，但外表还是个齐全人，这几年也算是慢慢向前走了，可是展途一点儿都没走出来，还在过去的痛苦中打转。

·

小铁盒里装的是他们以前写过的便条，好多好多啊，元信完全没想到他们那时候写了那么多的纸条，而且展途保存得那么完好。

他坐在地毯上一张一张地翻看，每一张都有一个小小的对话场景，那些过去的时光仿佛又重新回来了。

午后教室里透过白色窗帘的阳光，傍晚天边的夕阳和晚霞，堆成山的试卷和作业，黑板上没擦掉的一个小火柴人……

还有他的同桌，虽然听不见但是脑子好使得很的展途同学。

甚至连那张“展途展途我问你，fe的化合价为几”的纸条都还在，那张惹是生非的纸条，后来一切事情的导火索。

他才看完一盒便签，天就黑了，展途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发现这个坐在地毯上偷开保险箱的家伙，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家里孩子静悄悄，必是在作妖。

事已至此，展途也无法挽回了，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擦着额头的汗转身去浴室洗澡，其实是因为有点害羞，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元信却误会他，在背后不满地叫，“你生气了？这些有一半是我写的，又不是你的私人财产。”

展途停下来，问他，“你整理过吗？”

元信哑口无言，“那这封信总是我的吧？是我亲手写的。”

展途望着他的眼神里似乎有种说不出的东西，他说，“打开看看。”

·

看就看，不就是他写的情书吗？

元信拆开读了一遍，除了个别地方有些矫揉做作之外，整体还是挺感人挺真挚的，并没有感到特别地尴尬，毕竟他当年语文还不错，心地也赤诚。

洗完澡的展途换了睡衣走过来，元信对他说，“看完了。”

“看完了？”展途勾唇笑，“没看出什么问题吗？”

元信被问得有些迷茫，“没有啊。”

展途蹲下来摸摸他的头，说，“那你再去我床头的抽屉里找找。”

元信撇撇嘴，爬起来去找了，结果竟然在抽屉里找到一封一模一样的信！

连里面的字迹都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啊？”元信拿着信惊呆了，“你抄了一份吗？”

展途背靠着保险箱，脸上带着笑，看着他问，“你觉得哪一封是抄的？”

元信走回来坐在他旁边，仔细地比照这两封信，但是两封都很像他的字迹，所有细节都一模一样，他完全分不出来。

136.

展途把他抱到自己腿上，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整整一袋子信，全都是一样的信封，一样的收件人姓名，左下角一样的箭头穿过两颗心的图案。

那些鼓鼓的信封从抽屉里掉在地上，哗啦哗啦，像一条情书的河。

元信：？？！！

像看到了超现实的场景，此时一位靓仔停止了思考。

“都是我写的，”展途从背后圈着他的腰，贴着他耳朵低声说，“你都分不出来吧？元元，我写过一百多封一模一样的情书，选了最像的一封锁在保险箱里，想骗过自己。”

背后人讲话时吐出的暖热气流钻进他颈间，隐约地意识到什么之后，元信几乎要战栗起来，“我写的那一封呢？”

“被烧掉了，”展途的语气变得难过又沮丧，像被夺走心爱玩具的小孩，“你记得那时候我想冲上楼，就是想去拿你写给我的信，都烧掉了，信没了，公告栏上那张通报的纸没了，还有很多很多东西都烧没了……”

在他喃喃的委屈的列举中，元信仿佛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一晚。

火势滔天，像吞没一切的巨兽之口，而展途在救出了父母之后，仍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回火场，原来他是想抢回跟元信有关的那些回忆。

在那一堆信里有的背面也写满了字，是展途的字体但比高中时代更瘦长、潦草些，大概是他后来写的，落笔时显然心绪烦乱，有时还刺穿了牛皮纸：

我愿意只是黑暗，或者会消失于你的白天；我愿意只是虚空，决不占你的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