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赵清妍越探越惊，此人胸中藏乾坤！
翰墨斋后堂，那股子因林宸一番“惊世骇俗”之言而带来的震撼，还未曾完全消散。赵清妍，端着茶杯的手指，依旧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轻颤。她那双平日里古井无波、清冷如月的眸子，此刻却像是投入了无数细碎的星子，闪烁不定，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自幼便接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严苛教导，琴棋书画、经史子集、乃至权谋心术、识人之明，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她见过太多自诩风流、满腹经纶的所谓“才子”，也接触过不少身居高位、老谋深算的“权臣”。可那些人，与眼前这个年仅十六岁、出身寒微、却仿佛能洞悉天地人心奥秘的林宸相比，都显得……黯然失色。
林宸方才那番对《西游记》中神魔佛道、人性善恶的剖析，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字字珠玑，句句诛心！那已经不是简单的“解读”，而是一种……一种站在更高维度，俯瞰众生百态的“通透”与“悲悯”！这种通透，让她这个自诩见多识广的人，都感到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她甚至可以肯定，林宸这番话，若是传到京城那些大儒名士耳中，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轻则被斥为“异端邪说”，重则……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毕竟，这世上，最容不得的，便是那些试图揭开“皇帝新衣”的“聪明人”！
可偏偏，林宸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态又是那般自然，语气又是那般随意，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林公子……方才那番高论，真是让奴家……茅塞顿开，受益匪浅。”赵清妍放下茶杯，声音比先前更多了几分郑重，也少了几分刻意的试探，多了几分……真诚的探寻，“奴家只是不明白，公子年纪轻轻，缘何能有此等……此等超越世俗的见地？莫非……公子曾有过什么……奇遇？”
她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却也直指核心。她实在无法相信，一个普通的十六岁少年，即便再聪慧过人，也不可能凭空拥有这等阅历和智慧。除非……他不是“普通”的！
林宸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小妞儿，真是越来越敏锐了！再让她这么“探讨”下去，自己这“穿越者”的马甲，迟早得被她给扒个底儿掉！他连忙打了个哈哈，脸上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挠了挠头道：“赵姑娘又取笑小子了。什么奇遇不奇遇的，小子不过是平日里胡思乱想得多一些罢了。再加上……家父生前也藏了不少杂书，小子闲来无事，便喜欢胡乱翻看，看得多了，难免就有些……嗯，有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让姑娘见笑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他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原主的父亲林秀才，确实是个爱书之人，翰墨斋里也的确藏了不少市面上不常见的“禁书”和“杂书”。只是原主以前一门心思扑在科举正途上，对这些“旁门左道”的书籍并不怎么上心。反倒是他林宸穿越过来之后，为了寻找灵感，才把那些书翻了个遍。至于那些“超越世俗的见地”，自然是他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灵魂”的功劳了。
“哦？林老先生竟也喜欢看杂书？”赵清妍闻言，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仿佛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不知……林老先生都喜欢看些什么类型的杂书？可否……借奴家一观？”她这话，看似是对林秀才的藏书感兴趣，实则还是想从侧面印证林宸的“学识来源”。
林宸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脸上却依旧笑呵呵地道：“家父生前看的书嘛……那就杂了去了！什么《山海经注》、《搜神记》、《太平广记》之类的志怪传奇，什么《梦溪笔谈》、《天工开物》之类的格物杂学，甚至还有一些……嗯，一些不太合乎程朱理学规矩的……先朝诸子百家的孤本残篇。都是些不成体系的零碎东西，赵姑娘这等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怕是……看不上眼的。”
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还点出了几本在这个时代略显“出格”的书名，目的就是想打消赵清妍的念头。他可不想把自己老爹那点“压箱底”的宝贝，都暴露在这位神秘姑娘的眼皮子底下。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哪知赵清妍听了，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美眸更亮了几分，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急切：“林公子过谦了！《梦溪笔谈》、《天工开物》这等奇书，奴家也是只闻其名，未曾得见！至于那先秦诸子百家的孤本残篇，更是世间罕有的瑰宝！林老先生竟有如此收藏，当真是……令人敬佩！若公子不嫌弃，奴家……奴家倒是真心想拜读一二，不知公子可否……割爱？”她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个求知若渴的好学之人。
林宸看着她那双清澈明亮、充满了渴望的眸子，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真的想看书，还是在继续“套路”自己。这姑娘，段位太高了！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影后”！
“这个……”林宸故作为难地沉吟起来。他倒不是小气，只是那些书，有些内容确实比较“敏感”，万一被这位赵姑娘看出什么端倪，或者传扬出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他现在对这位赵姑娘的真实身份和目的，还是一头雾水呢！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就在林宸犹豫不决，想着该如何婉拒的时候，赵清妍却突然幽幽一叹，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失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也罢，想来是奴家唐突了。林公子与林老先生的珍藏，自然是视若拱璧，不愿轻易示人。是奴家……强人所难了。”她说着，便缓缓站起身，那窈窕的身影，在略显昏暗的后堂光线下，竟显得有几分……萧索和落寞。
林宸一看这架势，顿时头皮发麻！我靠！这小妞儿，还会玩“以退为进”这一招？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谁顶得住啊！他要是再不答应，岂不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太不近人情了？更重要的是，万一惹恼了这位“姑奶奶”，她以后不来“探讨”《西游记》了怎么办？那他林宸岂不是少了一个可以“炫技”和“获得认同感”的绝佳听众？这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哎！赵姑娘！赵姑娘请留步！”林宸连忙开口挽留，脸上也挤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是在下考虑不周，怠慢了姑娘！区区几本杂书而已，姑娘既然有兴趣，在下岂有不借之理？只是……只是那些书都积了不少灰尘，有些还破损不堪，怕是……有污姑娘的慧眼。”
“无妨，无妨。”赵清妍闻言，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面纱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翘了翘？只是那弧度极小，快得让人难以察觉。她清澈的眸子里，重新漾起了盈盈的笑意：“只要是林老先生的藏书，便是蒙尘的明珠，奴家也甘之如饴。多谢林公子成全。”她这一笑，虽然隔着面纱，却也仿佛让整个后堂都明亮了几分。
林宸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居然这么轻易就着了这小妞儿的道！但话已出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引着赵清妍来到后院一间充作库房的小偏房。这偏房里堆满了各种杂物，其中有几个落满了灰尘的旧书箱，里面便是林秀才生前收藏的那些“宝贝疙瘩”。
林宸打开其中一个书箱，一股陈腐的书卷气扑面而来。他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几本用油纸包着，显然是经常翻看的书籍，递给赵清妍，道：“赵姑娘，这几本便是家父生前常看的，有《非子闲诂》、《韩子解诂》，还有这本……《商君书考》。都是些……一家之言，姑娘随便看看便好，切莫当真。”他故意挑了几本思想比较“激进”和“功利”的法家著作，想看看这位赵姑娘的反应。
哪知赵清妍接过那几本古籍，非但没有露出丝毫嫌弃或不适的表情，反而如获至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比先前更加炽热的光芒！她轻轻拂去书卷上的微尘，指尖轻柔地滑过那泛黄的纸张，仿佛在触摸一段失落的历史。“《非子》之兼爱非攻，尚同尚贤；《韩子》之以法治国，循名责实；《商君书》之耕战强兵，富国强民……”赵清妍低声呢喃着，每说一句，她看向林宸的目光，便多了一分……震惊与骇然！
如果说，之前林宸对《西游记》的解读，只是让她觉得此人见识不凡，思想独特。那么此刻，当她看到这些在当世被视为“奇技淫巧”、“旁门左道”，甚至“大逆不道”的法家典籍，竟然被林家父子如此珍藏，甚至……奉为圭臬，她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她出身高贵，自幼便被灌输“儒家正统”思想，对这些“异端学说”虽然也有所耳闻，却大多是带着批判和鄙夷的态度。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少年书生，骨子里竟然……竟然藏着如此离经叛道的“狼子野心”！不！或许不能称之为“狼子野心”，而应该是一种……一种渴望变革，渴望打破旧秩序，建立新世界的……雄心壮志！
她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越想越觉得林宸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一个充满了未知与危险，却又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深渊！她原本只是奉命前来“观察”和“引导”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想看看他是否有资格成为组织棋盘上的一颗重要“棋子”。可现在，她发现，这颗“新星”的光芒，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璀璨夺目！甚至……甚至有可能会灼伤……执棋人的手！
“林……林公子……”赵清妍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这些……这些典籍，林老先生和公子……都……都深以为然吗？”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林宸看着她那副震惊到几乎失语的模样，心中暗爽不已！小样儿！还想试探老子？老子直接给你来个王炸！看你还怎么淡定！他故作高深地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赵姑娘，这世间万物，存在即合理。百家争鸣，方有思想之璀璨。至于何为正道，何为歧途，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赵清妍，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
赵清妍被他看得心头一颤，连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眸中的惊涛骇浪。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试探，已经……彻底失败了！不，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试探”眼前这个人！此人胸中所藏，绝非简单的“才华”二字可以概括！那分明是……是足以颠覆整个时代的……乾坤！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这个林宸，绝不会甘于偏安江南一隅！他的未来，必然会搅动整个大靖王朝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