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薄荷糖

窗台上的薄荷糖

早读课的琅琅书声里，苏晚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偷偷擡眼，斜前方的座位空着。陈砚今天没来。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像空了块地方，连带着手里的英语课本都变得沉甸甸的。她把“abandon”这个单词抄写了一遍又一遍，笔尖在纸上洇出小小的墨团，却怎么也记不住它的意思。

“听说了吗？陈砚昨天打球崴了脚，今天请假了。”林小满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八卦的兴奋，“我同桌看到他被他哥背回家的，一瘸一拐的，看着特可怜。”

苏晚晚握着笔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崴脚了？严重吗？她想起昨天他转身捡篮球时，好像确实有点踉跄，当时怎么没注意到？

一整天的课都变得漫长。数学课上的函数图像像缠绕的藤蔓，物理课的电路图闪着密密麻麻的光，苏晚晚盯着黑板，脑子里却全是陈砚皱着眉揉脚踝的样子。

放学时，她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看着陈砚空荡荡的座位，忽然下定决心。

“小满，我今天晚点回去，你先走吧。”她说。

林小满挤眉弄眼地笑：“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好事呀？”

苏晚晚的脸腾地红了，推着她往门口走：“别乱说，我就是想把今天的笔记整理一下。”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最后只剩下她一个。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窗框影子。苏晚晚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小小的药盒——那是她上周跳绳崴了脚，妈妈给她买的活络油，还没用完。

她捏着药盒走到陈砚的座位旁，犹豫着要不要把药放在他抽屉里。手指刚碰到抽屉把手，就看见窗台上放着一颗薄荷糖。

是柠檬味的，透明的糖纸在夕阳下闪着光。苏晚晚认得，这是陈砚喜欢的牌子。他总在下午第一节课前剥一颗，薄荷的清凉气息会顺着风飘过来，刚好落在她的座位旁边。

她想起上周的自习课，自己趴在桌上打瞌睡，醒来时发现桌角多了一颗同款薄荷糖。当时以为是林小满放的，现在想来，那天陈砚的座位旁边，好像少了往常的薄荷香。

苏晚晚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她把活络油轻轻放进陈砚的抽屉，又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颗薄荷糖。糖纸被指尖捏得发皱，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把糖放进了自己的笔袋。

走出教室时，晚风刚好吹过，香樟树叶沙沙作响。她低头看了看笔袋的方向，好像能闻到淡淡的薄荷味，清清凉凉的，像极了陈砚说话时的语气。

第二天一早，苏晚晚刚走进教室，就看见陈砚坐在座位上。他的脚踝处缠着厚厚的纱布，正低头翻着课本，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脚步顿在门口。陈砚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擡头朝门口看过来，目光刚好和她撞上。

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清晨的阳光。苏晚晚慌忙低下头，快步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时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早读课下课，陈砚忽然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这个，还给你。”他把瓶子递过来，声音有点不自然。

苏晚晚愣住了——那是她的活络油，瓶身上还贴着她写的名字标签。

“谢谢。”陈砚的耳尖有点红，“我妈说这个药挺好用的。”

“不、不客气。”苏晚晚接过瓶子，指尖又一次碰到他的指腹。这次她没立刻缩回手，而是看见他的手指往回蜷了蜷，像是有点舍不得分开。

陈砚转身回去时，苏晚晚发现他的校服口袋鼓鼓的。过了一会儿，她闻到熟悉的薄荷香。她偷偷擡眼，看见陈砚正低头剥糖纸，阳光顺着他的动作落在糖纸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好像感觉到她的目光，忽然转头看过来。苏晚晚吓了一跳，慌忙低头假装看书，耳朵却捕捉到他低低的笑声，像被风吹过的风铃。

那天的风很轻，香樟树叶的影子在课桌上慢慢移动。苏晚晚握着笔，心里像含着一颗柠檬味的薄荷糖，又酸又甜，连空气都变得清爽起来。她偷偷想，也许陈砚的口袋里，还藏着另一颗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