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伞沿

雨天的伞沿

九月的雨来得猝不及防。

放学时，天空突然暗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很快连成一片雨幕。苏晚晚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帘，心里有点发慌——她没带伞。

林小满凑过来说：“我妈会来接我，要不你跟我一起？”

苏晚晚刚想点头，就看见陈砚背着书包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走到教室后门，从书包里拿出一把黑色的伞，伞骨上还挂着去年学校组织秋游时的挂牌。

她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

“苏晚晚，你没带伞吗？”陈砚忽然停在她座位旁，声音被雨声衬得格外清晰。

苏晚晚擡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很响，她却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地和雨声应和着。

“嗯。”她小声应着，手指紧张地绞着校服衣角。

“我家跟你顺路，一起走？”他晃了晃手里的伞，黑色的伞面在昏暗的教室里，像藏着一片安静的夜空。

林小满在旁边使劲掐了掐她的胳膊，挤眉弄眼地比了个口型：“快去！”

苏晚晚红着脸站起来：“好、好啊。”

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陈砚撑开伞，黑色的伞面立刻挡住了倾盆大雨。雨珠顺着伞沿滚落，在两人周围织成一道透明的屏障。

伞不算大，刚好能容纳两个人。苏晚晚刻意往边上站了站，肩膀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她能感觉到他校服上的温度，还有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雨水的湿气，格外好闻。

“你的脚好点了吗？”她没话找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差不多了。”陈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昨天用了你的药，消肿了不少。”

提到活络油，苏晚晚的脸又热了起来。她盯着脚下的水洼，看见两人的影子被雨丝打得七零八落，却始终挨在一起。

走到岔路口时，雨突然下得更大了。风卷着雨珠往伞里钻，苏晚晚下意识地往陈砚那边靠了靠。

“往这边站点。”他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了大半，自己的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深色的校服贴在背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你伞歪了。”苏晚晚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没事，我壮。”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前面就是你家小区了吧？”

苏晚晚点点头，心里有点舍不得。这段被雨水拉长的路，好像走得太快了。

到了小区门口，陈砚把伞收起来，抖了抖上面的水珠。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落在锁骨处，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谢谢你。”苏晚晚低着头，不敢看他。

“不客气。”他顿了顿，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是柠檬味的薄荷糖，“这个给你。”

苏晚晚接过糖，指尖碰到他湿漉漉的手指，一阵冰凉。她把糖紧紧攥在手心，看着他转身冲进雨里的背影，黑色的伞再次撑开，像一朵在雨里移动的墨色花。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那朵花慢慢消失在街角，才低头剥开糖纸。薄荷的清凉在舌尖炸开，带着淡淡的柠檬香，像极了雨天里，他倾斜过来的伞沿。

回到家，苏晚晚把糖纸小心翼翼地夹进日记本里。糖纸被雨水打湿了一点，有点皱，却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画了一把倾斜的伞，伞下站着两个小小的人影。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一首温柔的歌。苏晚晚摸了摸口袋里的糖纸，忽然觉得，这个雨天好像也没那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