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香樟

春日香樟

开学那天的风格外温柔，裹着刚抽芽的草木清香，连空气里都带着点淡淡的甜。香樟树枝头冒出的新芽，在暖融融的阳光下泛着浅嫩的红色，像缀在枝头的小灯笼，轻轻晃着春天的暖意。

苏晚晚抱着一摞作业本往教学楼走，路过操场时，眼角忽然瞥见篮球架下的身影。陈砚正弯腰捡球，白色卫衣勾勒出清瘦的肩线，手腕上的红绳随着动作晃得格外明显，和他送的星星挂件是同一条。他的校服外套搭在旁边的看台上，衣角还沾着片刚落下的香樟新叶，嫩红的边缘在风里轻轻掀动。

“物理笔记借我对对？”陈砚突然转过身，篮球在指尖转得飞快，黑色的球身映着阳光，划出一圈圈淡金色的弧。

他笑着朝她挥手，阳光穿过他张开的指缝，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细碎又明亮，像极了他信里提到的、那张存成壁纸的秋游照片。

苏晚晚走过去，把夹着书签的物理笔记本递给他。递出去的瞬间，她眼角余光扫到他卫衣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笔——是元宵节她送的那支樱花钢笔，淡粉色的笔帽上，樱花花瓣的纹路被摩挲得有些发亮，显然是经常用的样子。

陈砚翻开笔记本，翻页的动作顿了顿，忽然指着某页的批注笑出声：“这里画的小箭头，比我之前画的红绳还歪。”

苏晚晚凑过去看，才发现是她上周做的笔记。在“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句话旁边，她模仿陈砚平时做标记的样子，画了两个歪歪扭扭、碰在一起的小箭头，笔尖还特意描得粗了点。

看着那两个小箭头，她突然想起寒假里那封信——他说她数学卷子的辅助线更巧，原来从那时起，他就看懂了她藏在公式、箭头里的那些小心思。

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林小满突然拉着她往操场角落的香樟树下跑，语气里满是兴奋：“快看！陈砚好像在树上写了东西！”

苏晚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香樟树粗糙的树干上，用白色粉笔写着一行字，是陈砚特有的歪扭笔锋：“上周在画室找到片蓝颜料的叶子”。

字的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嘴角弯起的弧度，和去年冬天雪地里、他偷偷画在雪地上的那个笑脸一模一样，连眼角的小弧度都分毫不差。

“谁让你看这个的？”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苏晚晚回头，就看见陈砚站在树后，手里捏着片新鲜的香樟叶，叶脉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白色粉笔灰。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卫衣帽子滑下来一点，露出额角细密的薄汗，“刚课间写的，怕等下被值日生擦掉，还想放学再指给你看。”

风突然吹得猛了些，香樟树枝叶簌簌作响，新抽的叶子和去年的老叶一起往下落，像一场温柔的绿色小雨。苏晚晚伸手去接，指尖却先碰到了一片带着温度的叶子——是陈砚递过来的。

她低头看，只见淡绿色的叶面上，用钢笔轻轻写着一行小字，墨迹还带着点湿润：“放学后，画室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