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的脚印

雪天的脚印

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周一的早读课刚结束，整个教学楼就沸腾起来。苏晚晚趴在窗台上看雪花，指尖在结了雾的玻璃上画着圈，突然看见操场的雪地里，有人用脚印踩出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嘴角的弧度很大，像要咧到耳根。

“是陈砚他们干的。”林小满撞了撞她的胳膊，指着楼下打闹的男生们，“你看那个最疯的，红绳都露出来了。”

苏晚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陈砚正被几个男生推搡着往雪堆里倒，白色的雪沫溅在他的校服上，像撒了把碎盐。他挣扎着站起来时，目光突然越过人群往教学楼这边望，红绳在雪地里晃得格外显眼，像在发某种信号。

课间操改成了扫雪，各班划分的区域刚好以香樟树为界。苏晚晚握着扫帚的手冻得通红，忽然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砸了下——是团雪球，雪粒顺着衣领滑进去，凉得她猛地一哆嗦。

“谁啊？”她转身时，看见陈砚背对着她假装扫雪，肩膀却抖得厉害，手里的扫帚还沾着团没扔出去的雪。男生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草莓，校服口袋鼓鼓的，隐约能看见薄荷糖的透明糖纸。

她攥着雪球悄悄绕到他身后，刚要擡手，就被他突然转身接住。两人的手都冻得通红，在雪地里相触的瞬间，像有团火顺着指尖烧上来。陈砚的掌心很烫，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直到远处传来老师的催促声，才慌忙撒开，却在她手心里塞了颗糖。

“暖手。”他的声音带着点喘，睫毛上沾着的雪粒在阳光下闪了闪，像没掉下来的星星。

扫到香樟树下时，苏晚晚发现树根处有片没被雪盖住的地方，露出几个浅浅的脚印，和陈砚的鞋码刚好吻合。雪地里还躺着支黑色钢笔，笔帽上的“晚”字被雪水浸得有些模糊——是上周她落在画室的那支。

“找到你的笔了。”她把钢笔递过去，却被他推了回来。

男生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摩挲着笔帽：“你拿着吧，上次也是你捡的。”

他说话时，脚边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放学后……要不要去看雪？”

苏晚晚的心跳突然快得像要撞碎胸口，她看着他睫毛上融化的雪水，像极了没掉下来的眼泪。远处的集合哨声刺破雪幕，她点点头，看见他突然笑起来，红绳在手腕上晃得更欢了，像在替他喊“好”。

放学时的雪下得更大了，两人并肩走在被雪覆盖的小路上，脚印深深浅浅地印在一起。陈砚突然停下脚步，弯腰在雪地里画了个大大的红绳，绳结处画着两片交叠的叶子——一片香樟，一片枫叶。

“这个送给你。”他擡头时，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凝成小小的雾团，“等春天来了，叶子就会长出来了。”

苏晚晚看着雪地里的红绳，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雪花落在他的发梢，和红绳缠在一起，像串会发光的项链。她把冻得发红的手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指尖快要碰到他袖口时，被他轻轻握住，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