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卖
拐卖
燃爸看着面前的易燃和许竞,把当年的事情缓缓吐露,许竞还好脸上看不到太多情绪,就是自己儿子脸一阵红一阵白。燃爸拿起茶壶,给两人面前的小茶杯又添了些茶,继续说,“小燃小时候被拐过一次。”
“小燃七岁那年,我和他妈妈带他出去玩,庄山那时候很火,我们就也开车去了。”提到庄山时候,许竞有些意外,扭过头看着旁边低着头的易燃,不自主地伸手握上他的手。
“那天是周六,人也很多,好多家长带着小朋友去玩,我们也放松警惕了。一扭头,小燃就不见了。我和他妈妈赶紧喊着他名字去找人,也报了警,但庄山也是新火起来的地方,大家也并不熟悉。”燃爸说话很慢,好像此时此刻他就站在庄山的那片林子中,环顾四周,寻找小易燃。
“等我们发现小燃时候,天都快黑了,他..”燃爸回忆到了不好的事情,嘴唇有些颤抖,声音嘶哑,眼眶也湿润了,“他就两只手死死抱着山坡边的树桩,满手都是磨烂出的血,身上都是泥巴。”他伸手比划着发现易燃时候的样子,“赶紧把他接上来,那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我抱着他下山送到医院里,两个胳膊脱臼,七根手指骨折,腿上也是蹭的稀巴烂。”
易燃也跟着爸爸回到了那年,许竞的手从包裹着他,变成了挤进他的每个指头里,和他十指相扣。
“等易燃醒了之后,警察来问他,怎么跑到悬崖边了,他说是有个老爷爷喊他过去帮忙拿东西,小燃也年纪小,我们也没交代他,他就跟着走了。突然,警察又拿出了一张小朋友的照片给他看,问认不认识。”
小易燃看见那张照片,神色有些慌张,眼神乱瞄,燃妈走上去抱住小易燃,安慰他,警察见小朋友状态不好,就先离开了。警察走后,病房里面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小易燃才从妈妈怀里钻出来,流着泪说:“我..我把他弄到山下了。”然后就是嚎啕大哭。
小易燃觉得小弟弟掉下山了,之前楼下阿姨的猫咪从阳台掉下去就摔死了,小弟弟也肯定救不回来了,陷入深深自责。
突然,从病房外冲进来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满脸憔悴,冲着小易燃喊,“你说什么?你害死他了,你知道吗?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这么坏,怎么敢杀人。”燃爸在一旁直接拦着面前这个疯女人,把她往外面拖,她还在挣扎大喊,“杀人犯,你是一个杀人犯!”
这三个字太沉重,让七岁的小易燃难以承受,“杀人犯”、“杀人犯”回荡在他耳边,他嘴里念叨着,“杀人犯,杀人犯。”扭过头,告诉流泪的妈妈,“妈妈,我是杀人犯。”说完,他就晕倒了,发起高烧。
等了两天,烧退下来,小易燃清醒了,他第一句话就是,我是杀人犯。
警方请了儿童心理咨询师,在疏导之中,明白了那个小男孩也是走丢的。易燃跟着老爷爷走到林子里,就发现了等在那的小弟弟,小弟弟一直在哭,易燃就安慰他,说要带他找家人。老爷爷不放他们走,大几岁的易燃觉得有些不对劲,拉着小弟弟开始跑。
一个酿跄,小弟弟滑下山坡,易燃为了救他,赶紧下去救他,就这样,两个小孩在山坡,错过了仅仅几十米在寻找自己的家人。
最后小燃拉住了一棵树根,另一只手死死拽着小弟弟。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但也是个小胖墩,易燃根本拽不住他。手腕脱臼也是在那个时候,手上的剧烈疼痛,看不到底的山坡,流着泪发抖的弟弟,他只能靠自己另一只手来维持他们不往下坠。
求生欲在那一刻爆发,听到这些的成年人无一不落泪,在濒死之刻,生命和命运在较量。
“最后,他还是掉下去了。”小易燃回忆那个时候,他在病床上缩紧身子,双腿弯曲放在胸前,双手捂着脑袋,一下一下撞在自己膝盖上。
“是他松了手,还是你松了手。”
小易燃听见这句话,头瞬间擡起来,眼神空洞,“是我。”又摇了摇头,看着咨询师,“是他。”小燃家长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去抱着易燃,“小燃,没事,爸爸妈妈都在呢。”易燃在妈妈怀里摇头,哭着对咨询师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撕心裂肺。
“后来,那个小男孩妈妈就隔三差五的去易燃小学找他,在同学面前喊他杀人犯,小朋友们都跟着她喊,见易燃了就喊杀人犯,见我们了就喊杀人犯爸爸、杀人犯妈妈,我们最后不得已,给小燃办理了转学,这才好一点。易燃也是受害者,后来几年都在进行心理疏导,一夜之间,那个爱笑任性的小孩就不爱说话了,这些年长大了,才好一些,我们才放心。”
“小燃说要去h大上学,我们千不舍万不舍,但总归离a市远一些,想着他去放松放松也好,就让他去h大了。这件事到后面传的难听,不知道王泽他们怎么知道这些的,就用这个事让我给他们办事,唉,小燃,爸爸也没办法,好不容易才翻篇,爸爸也不想你再被牵扯进来。”燃爸叹了口气,也是很后悔为这些人办事。
“但你放心,爸爸什么违法事都没参与,他们只是在没人手的时候喊我去给他们开车送人。他们让我给许竞一点教训,爸爸狠不下心。”
“小竞,你还记得那辆大卡车吗?”易燃爸爸苍老了许多,擡起眼看着许竞,慢慢问他。
“记得。”许竞忘不了,在撞见王泽张微私下交易不久,那天兼职下班晚,他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回学校,绿灯后,他正常过马路,迎面就是一辆大卡车飞驰而来,丝毫没减速。
许竞瞳孔放大,擡不起脚。突然之间,从侧边来了一辆黑色的车,撞上了这辆卡车,才硬生生逼停,许竞赶紧跑到一片,叫了救护车。他看不清黑车司机的模样,只能在昏暗的路灯下隐隐约约看着一个中年男人趴在方向盘上,满头是血。
救护车来的时候,见许竞是学生,就让他先回学校,医院那边把受伤的人接走了。
“那个黑车司机是您吗?”许竞问面前的燃爸。
“是我。”燃爸点了点头,他一点都不后悔,尤其是看到当初自己救下的小孩后面变成了自己儿子的男朋友,他更不后悔。
总算是给易燃一些补偿,作为那年父母失责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