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
矛盾
许竞赶紧把俩人分开,“赶紧做实验吧,易燃你去把水浴锅东西拿进来。”随便抽了张纸递给刘言,“你不会就不要乱动,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大家一天天做出来的。”刘言不明白就溅上去一点液体怎么了,耸着肩膀抽泣,可能在张微那是我见犹怜,在他们这完全是矫情。
许竞叹了口气,懒得管了,和易燃进了预约的单间。易燃开始操作了,刘言还在外面默默流泪,许竞就朝他喊了一句,“你学不学?学了就进来看,不学就开门出去吧。”
刘言本来想着能得到许竞的安慰,结果什么都没有,还被许竞凶了,有些不爽的进到细胞间里,在旁边站着看易燃操作。
易燃动一下,刘言就问一下。耳朵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正在专心操作的易燃火气大发,“能不能闭嘴?”易燃趁着间隙,放下移液枪,扭头瞪他。
刘言准备张口反驳,就被许竞打断了,“你先别问了,先看看记住步骤,有什么不懂的下去自己百度。”
易燃扭头继续操作,刘言就在旁边安静得像死了。结束实验后,三人出了细胞间,刘言就拿着手机打电话,不知道给谁,电话接通的瞬间,哭腔就起来了。许竞摇了摇头,和易燃回休息室。
易燃也被他烦得不行,回休息室就往自己座位上一摊,动静很大,随嘉师姐就扭头看,“怎么了,燃。”
没人问还好,有人来问自己了,话就跟放闸的洪水一样哐哐往外吐个不停。
“我草,你都不知道,他刚刚摇我细胞给培养液摇到盖上了。”易燃一本正经地吐槽,跟自家孩子被欺负了一样。
“他是真发癫,他刚还嫌我鼠房臭。”随嘉颇有感同身受,搬着椅子坐到易燃旁边。
“还有还有,我给你讲..”所有的八卦开头都是,你听说没?我给你讲。“我在传代呢,他在旁边叽叽喳喳的,最后我让他闭嘴,还在旁边吸鼻子哭呢。”易燃继续讲,许竞路过给他杯子里添了点水,他就拿着自己的不锈钢杯子老气地拍着腿.
“我去,那他真绿茶啊,喝了多少龙井!我昨天还偷偷听见他给张导打电话呢,一口一个张老师~张老师~”随嘉捏着嗓子模仿刘言说话。
“对啊!你问许竞,我们刚从细胞房出来,他就打电话哭呢,八成是又找张微呢。”易燃一拍大腿,和随嘉一拍即合,俩人擡头看许竞。许竞路过倒水的被抓过去评价,“我懒得管他,烦死了。”
三个人正说得热闹呢,许竞电话突然响了,几个人瞬间安静下来,看着许竞叹了口气,接听电话。
“许竞?让你带个本科生带成这样?带头欺负人家刘言是不是?”张微在电话那头发火。
“张导..”许竞刚张开嘴,就被张微打断。
“我告诉你,许竞,还是那句话,能干干不能干趁早退学,带个本科生以为自己当上皇帝了?”
易燃在旁边听得火大,一把拿过手机,“张导,我是易燃。今天是因为刘言同学干扰我的实验,我骂了他一句,不知道他怎么和您讲的,从头到尾许竞师兄都没有参与。”易燃不卑不亢地反驳。
对面听见他声音,瞬间态度缓和下来,“易燃啊,做实验烦躁很正常,这样吧,我给你批几天假期休息休息,你手头的活就给许竞。”
许竞许竞,又是许竞,许竞到底是谁的挡箭牌。
“我是说,今天和许竞没有关系,为什么要骂许竞。”易燃压着怒火,尽力保持冷静,一字一句地逼问对面的人。
“怎么了?实验室不和睦,他许竞跑不了,他要能担起责任,合理安排,你们会起争执吗?”责任责任,去他妈的责任。
许竞把手机拿回来,“好的,老师,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对不起。”许竞认命地向张微道歉,张微手里捏的是一群人的毕业证。
张微冷哼一声,把电话挂断了,休息室又是一片寂静。
易燃很烦,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侵蚀了他,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恶意转着圈拐着弯都要跑到许竞身上,他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许竞就是最倒霉的哪一个,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骂的人别人闯的祸跟在后面收拾的人是许竞。
他把茶杯盖扔在桌子上,金属碰撞的声音格外明显,他更烦,自己改变不了的结局。
许竞走到旁边揉了揉他脑袋,“别生气。”
为什么受委屈的是许竞,被安慰的是自己。
“唉,竞哥。”随嘉在一旁也是唉声叹气,又说不出什么话。旁人说再多别往心里去,当事人不是自己,往不往心里去是他的选择,不能帮忙承担,劝说更显得无力。
“没事,晚上我把刘言喊出来,你们一起吃个饭。”许竞站在他旁边,询问。
“要我道歉吗?”易燃低着头,头发长长了,看不见眼睛。
“不要。”许竞拒绝易燃的道歉,换句话说,许竞拒绝任何人的道歉,他一句句对不起,一次次鞠躬,一下下低头,就是为了不让别人说对不起,鞠躬,低头,道歉。
自尊这东西,丢一次,这辈子都捡不起来了,弯一次腰,这辈子就挺不直了,许竞明白,那些易燃不懂的,不明白的,许竞都明白。
·
门口路边摊,四角铁桌,围了四个人。
“刘言,今天易燃有些莽撞了,我替他说声抱歉,这两天做实验比较烦躁,可能心情不太好。”许竞给刘言倒了些啤酒,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哦。”刘言别别扭扭的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我今天也有些不对,但我没有什么恶意呀,我还是很想和大家和平相处的。”刘言捏着嗓子又是那副腔调。
许竞惯他,易燃可不惯着他,在桌底下的手攥着劲,握成拳头。突然,许竞把手搭在上面,往下按了按。那股怒火没等到爆发,就被一盆水呲呲扑灭了。
“今晚这顿饭我请,以后一个组里的还是和平相处。”易燃卸了劲,看着酒杯里面的液体被路灯照得透亮。
“谁家请客请路边摊啊,易燃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吗?”刘言听见这句话,又开始啧啧嫌弃,估计是被张微宠惯了,不是高档酒店就是星级饭店,爬上去了就看不起底下了。
“哎呀,我在这呢,用得着你们掏钱,我请我请,时间比较局促,勉强吃点。”许竞又站出来打哈哈,当和事佬,一整天的事情已经够乱了,他实在无心再起争执。
“那好吧,看着学长的面子,那我就少吃一点吧。”刘言掰开一次性筷子,左挑右捡地夹了一口肉放嘴里。
易燃看见他碰过的东西就觉得恶心,一下都不想碰,哐哐在旁边喝酒。在准备倒下一杯的时候,许竞擡手盖在他杯子上,他在桌底下用腿撞了许竞一下,还是不松手。
刘言也觉得氛围不太好,随便吃了两下,就找借口先走了,剩下许竞易燃随嘉三个人。
“松手。”易燃抓着许竞手腕,恶狠狠地盯着他,像是护食的小狗。
“你知道不,我们几个酒量最好的是你随嘉师姐。”许竞朝随嘉扬了扬下巴。
“为什么?”易燃喝多了,就变得老实,给他说话,他就木讷地顺着说。
“因为研究生的日子,最便宜的消遣方式就是喝酒抽烟。”随嘉端着眼前满满一杯的酒,一饮而尽,杯子放在桌上发出声响,“我不抽烟,就只能一直喝酒喽。”
“易燃,你现在有点研究生样子了,无奈就喝酒,喝酒更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