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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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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景滔想把通风口盯出个洞。“喂,刚才是不是麦妮在叫?”滔总回头问韩总。韩孝伟坐在包装袋上,盘腿冥想。钟景滔见韩孝伟没应声,自顾自接话道,如果小麦真把你我给弄出去了,你真打算给她八百万?韩孝伟半睁开眼,斜瞟钟景滔。做生意的,在商言商,口头上的承诺也算协议,眼前这块“发糕”自允老总,却透着股悭钱悭命的穷酸样。韩孝伟吐吸纳气,微擡下巴,高傲如公天鹅,说,我跟滔总你的命,难道只值八百万?“发糕”撇了撇嘴,点着双下巴分析道,还是韩总看得透。要是真能出去,也算效益最大化,谁叫我滔总生意做得大呢?诶,我就纳闷了,你说这司空婧把我们勾来,该不会是真想要了我们的命?“难说。”韩孝伟抖动双臂,放松筋骨,有如双蛇起舞,不紧不慢道,“司空婧那人阴晴不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受不了她那脾气,使起坏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要不然一个女人家,生意能做这么大?”果然,八卦是人类的通性。钟景滔竖起圆耳朵,一脸坏笑,揶揄道,原来你俩真在过一起?跨境圈子里的人都在传,说是你帮司空婧把如意服饰做起来的。韩孝伟和司空婧在一起时,跨境电商这个概念尚未成熟,更没有独立站,dropshipping那些名词。他摇头摆手,一脸云淡风轻,道,过去的功绩不必再提。司空婧是靠着亚马逊起的势,像这个仓库,我陪着她进进出出上百次,帮她训工人,剪线头,盯出货,陪着她不知熬了多少夜。我看她一个小姑娘,在骅城无亲无故的,大家又都是年轻人,我能帮就帮一把。可她倒好。我用真心换真情,别人把我当骡马。钟景滔抓起地上两张包装袋,半挪着身子坐到韩孝伟跟前,一副与君交心的虔诚样。他坏笑得更大,说,韩总,你这个说法就不全面了,到底你还是睡到了?你得承认一句司空婧厉害。她用那副小模样迷住了你,让你掏心掏肺地对她好。韩孝伟揉了揉眉间,觉得钟景滔用“睡”一字打发他和司空婧的关系,未免太过肤浅。印象中,钟景滔只有高中学历,却能在骅城拉…

钟景滔想把通风口盯出个洞。

“喂,刚才是不是麦妮在叫?”滔总回头问韩总。韩孝伟坐在包装袋上,盘腿冥想。

钟景滔见韩孝伟没应声,自顾自接话道,如果小麦真把你我给弄出去了,你真打算给她八百万?

韩孝伟半睁开眼,斜瞟钟景滔。做生意的,在商言商,口头上的承诺也算协议,眼前这块“发糕”自允老总,却透着股悭钱悭命的穷酸样。韩孝伟吐吸纳气,微擡下巴,高傲如公天鹅,说,我跟滔总你的命,难道只值八百万?

“发糕”撇了撇嘴,点着双下巴分析道,还是韩总看得透。要是真能出去,也算效益最大化,谁叫我滔总生意做得大呢?诶,我就纳闷了,你说这司空婧把我们勾来,该不会是真想要了我们的命?

“难说。”韩孝伟抖动双臂,放松筋骨,有如双蛇起舞,不紧不慢道,“司空婧那人阴晴不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受不了她那脾气,使起坏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要不然一个女人家,生意能做这么大?”

果然,八卦是人类的通性。钟景滔竖起圆耳朵,一脸坏笑,揶揄道,原来你俩真在过一起?跨境圈子里的人都在传,说是你帮司空婧把如意服饰做起来的。

韩孝伟和司空婧在一起时,跨境电商这个概念尚未成熟,更没有独立站,dropshipping独立站:是企业或者是个人自行购买海外服务器、海外域名,自行搭建的网站,而不是通过第三方网站拖拽或者是自动生成的网站。dropshipping:是供应链管理中的一种方法,一种订单履行模式,即卖家收到买家订单后,由第三方供应商履行这些订单。那些名词。他摇头摆手,一脸云淡风轻,道,过去的功绩不必再提。司空婧是靠着亚马逊起的势,像这个仓库,我陪着她进进出出上百次,帮她训工人,剪线头,盯出货,陪着她不知熬了多少夜。我看她一个小姑娘,在骅城无亲无故的,大家又都是年轻人,我能帮就帮一把。可她倒好。我用真心换真情,别人把我当骡马。

钟景滔抓起地上两张包装袋,半挪着身子坐到韩孝伟跟前,一副与君交心的虔诚样。他坏笑得更大,说,韩总,你这个说法就不全面了,到底你还是睡到了?你得承认一句司空婧厉害。她用那副小模样迷住了你,让你掏心掏肺地对她好。

韩孝伟揉了揉眉间,觉得钟景滔用“睡”一字打发他和司空婧的关系,未免太过肤浅。印象中,钟景滔只有高中学历,却能在骅城拉起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物流公司,也靠着跨境电商的蓝海赚得盆钵满满。所谓选对赛道,站在风口,是猪也能飞,钟景滔把小米创始人的台词具像化。

“我的家教鞭打我,时刻谨记,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都是能帮则帮。和司空婧在一起的那些年,帮她处理商标侵权官司,不瞒你说,我没收她一分钱。哪有和自己女朋友收数粤语:收钱的道理,你说对不对?”韩孝伟一脸怆然,像金庸笔下受了情伤的慕容复。

“但交往下来,我感觉司空婧还是认知太低,三观尤其不正。要不是我和顾晓玫,如意早他妈倒闭了。她后头看我要分手了,说给我百分之十五的公司股份。她求着我要,我硬是没要!我韩孝伟是为了钱跟她在一起的吗?我是看中她这个人!骅城这么多妹子,比她漂亮的,比她学历高的,比她有家世的,难道还少吗!可悲啊,骅城这地方,只有欲望,没有真心——”许是被钟景滔情绪带动,说起司空婧,韩孝伟是恨得牙痒。他怪自己太过掉以轻心,否则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钟景滔坐久了,膝盖感觉累,站起身在货架间来回走动,附和着说,创业成功的女人,哪个不比男人狠?尤其是那些盘靓条顺的,在圈子里那叫性别优势。要不怎么说她是做前台翻身的呢?从前台小妹到跨境大佬,司空婧利用男人的本事才是真的强。好歹韩总你还搂过美人,嘴对嘴打过啵,不像我,啥好处没捞着,眼下命还得搭在她身上。

“你——也追过司空婧?”韩孝伟上下打量着滔总,不可置信中又带着隐隐获胜的侥幸。

钟景滔满不在乎道,不然呢?追女仔的原则是“好赖都试试,能上则上嘛”。我那时候还跑到美东指美国东海岸帮她搭建物流仓,是下了血本的。最后,连她的手都牵不到。韩总,在这点上,你还是比我强。

情敌见面,惺惺相惜。投入产出,得失之间,韩孝伟竟然赢了,他看钟景滔的眼神不免多了一寸怜悯。

“韩总,你过来看一下。”钟景滔站在最近一排货架前,拿下包装袋,从里面抽出一张a4纸,扔在地上,又从下层的包装袋中抽出另一张,连续反复,打开了十余个包装袋,指着散落一片的纸张,惊恐地对韩孝伟说,“这里面不是衣服!是人!靠,里面装的是人!”

白纸点连成片,把滔总和韩总团团围在中央。矩形纸张上写着“sample”sample=样品,印着硕大的人形轮廓。人形无鼻无眼,只有一张微笑唇,四肢躯干被一个粗体红交叉覆盖着,是错误,是愤恨,又是不解。韩孝伟想起了司空婧分手前说过的话。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我以德报德,以怨报怨。”

有扇风的声音,麦妮觉得脸上疼,眼皮死活撑不开。

她感到身体飘了起来,背膀和头都空空的。

她看见自己回到了大四毕业,那个同样热浪翻滚的夏天。

南方省城的雨水降不下来,黄狗脚踩飘散一地的招聘启事,她能找到的只有临时工。

普通二本毕业,普通长相,普通身高,还有普普通通的家境,麦妮看着走过路过的俊男靓女,她再一次意识到人生的起跑线早有高低。

风是热的,又闷,口鼻都是窒息的。麦妮抹着汗,站在健身房楼下发广告。她足够卖力,见到有眼神对上的,身型不均的,又或是双腿打颤的,她都上前一试,拿出最耐心温顺的笑容,想把套餐推销出去。

两周下来,麦妮没健身,光站着,干瘦三斤。

老板手指戳着签约单,拉起音高,说,别人三天能签十个单!你呢?两周五个!还敢要提成?kpi都完不成!

麦妮拿着一百元餐补,看着星巴克贴上买一送一只需三十的海报,她站在太阳底下嚎啕大哭。父母的电话不能打,打了只会劝她放弃发家致富的春秋梦,勒令其马上捡包袱回乡。闺蜜的手机也不能打,对方专科毕业后结婚生子,再见时已是女娃的妈,话里话外绕不开孩子。

手机通讯录数千百人,委屈时方知无人可诉。麦妮最终还是打给了室友,嚎得霹雳吧啦。室友安安静静听完,冷冷清清地在话筒那边说,去骅城找工吧。听人说,骅城不看背景,不看人脉。只要肯弯腰,肯低头,遍地是黄金。

扇风的声音更大,脸上火烧云,麦妮意识转醒,以为是钱在抽她。撑开眼,对上一张下颚线紧绷的瓜子脸,又是见过的人。

她揉了揉太阳xue,哑着嗓子问,沈总?你怎么在这?

对方用手机电筒对着下巴,上白下黑,说,不好意思啊,今天美瞳换小了一号,眼白留得多,吓晕你了?

“没事,是我加班太累了,不怪沈总。”麦妮用手肘撑起上肢,尝试挪动下半身。沈侨菲见麦妮难以动弹,她只能身体前倾,站在通风口处,伸出手抓住麦妮的双臂,似拔萝卜苗一般将麦经理从管道里拉了出来。

瞳孔照进刺眼光亮,视线由黑转白,麦妮眨眨睫毛,想揉散眼前如雾迷蒙,却发现所见之处皆是大片放肆猩红。

沈侨菲所在的库房,货架上满满当当,垂挂着上百件一模一样,针着刺绣和蕾丝的婚纱裙。

它们无比灿烂,一如大四毕业中午的烈阳,火辣辣地抓挠在麦妮的五官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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