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商贾之家
第86章商贾之家
“不知苏夫人与状元公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一脸喜气的朱老爷，双手抱拳，扭着过分肥硕的腰，咋咋呼呼的招呼着便到了前厅。“哪里哪里，是我们不请自来，叨扰之处请勿见怪。”苏大娘站起身，深深的福了一福。一边客套的虚应着，一边着急忙慌的去拉苏启泰的衣角。
“在下苏启泰，见过朱老爷。”终于见到了朱老爷，不知为何先前的那股紧张劲儿反倒消了，也许是他慈眉善目的样子，让人心生好感吧，他倒还由衷的笑了起来。
朱老爷一见到状元公，忍不住的欣赏之情简直是溢于言表。常听人说这个苏启泰，才华横溢、孝顺有加，没想到竟还生的如此英俊挺拔，非但不见一丝窘迫寒酸之气，还有种隐隐的贵气透将出来。朱老爷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给女儿找到这么个好相公！
这么想着，他这脸上的笑容就越发殷勤了些：“快快，快请坐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再不要如此拘礼。”还没等到和女儿事先安排好的信号呢，他就已经先做了主。
此时那画屏之后，却隐隐传来异样的声音。苏启泰正对着那屏风而坐，此时不由得抬眼望去。可是那屏风本就摆在背光的所在，又硕大非常，只能看见偶尔闪过的光晕，再瞧不见别的什么了。
他本也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何况又在别人家里，只是扫了一眼，不见什么异样，便谨慎的收回了目光。
“状元公年纪轻轻却难得如此稳重，不似那些轻浮的二世公子，行走坐卧全不成样子，让人看了心焦啊！”朱老爷是越看这个苏启泰越是喜欢，而他好像也并不隐瞒这种欣赏。
苏大娘陪着点了点头，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到这会儿她还是悬着一颗心呢，生怕启泰她有什么想不开的，拒绝了这门天上掉下来的好亲事，所以，这眼神总是飘飘悠悠的就到了儿子身上。不过，至少目前还算过得去。
“状元公在京都留到几时啊，可有了明确的去处吗？”
总算是问到了正题，苏启泰清咳了一下答道：“请朱老爷直接唤我名讳就好，这状元公三字，实在不敢当。眼下官职究竟为何在下还不知道，只知道，可能会发到厉州去。”
“哦，厉州啊……”说道厉州，朱老爷倒像是犹豫起来。这厉州盛产碧玉石，倒也算得上富庶之地，只是这……到底离得远了些。朱老爷年过半百，只得这一个宝贝女儿，实在不愿她离开自己倒那么远的地方去受苦。
苏启泰心下一松，想着：果然听到厉州，就打了退堂鼓了，也许此事还有转圜之地？此时又听那屏风后，莫名其妙的传来两声清脆的茶盏相碰的声音。
听了这个声，朱老爷的神回来了，他嗯嗯啊啊好一阵儿之后，才问：“我儿年过十八，但是还从未出过闺阁之门，老朽实在没想过要将她嫁出京城，竟有些……”
“厉州不比京城，山清水秀，气候适宜。听闻那里一年四季，大风不断，非但没有这秀美河川，竟连平地也没有几处，山连山，树连树，气候也颇为干燥，冬天更是冷的可怕，在下也担心自己，到了那里能不能消受呢！”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厉州是何样子，这些词句还都是从文川那里听来的。他自小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倒是去过好多地方，也许正因如此，他才能有今日这般豁达无伪的胸襟和只身闯京城的气魄！
“既然你方才说厉州之行未定，老朽想着不如由我出面疏通疏通，兴许还能留在京城，贤婿以为如何啊？”等了半天，竟不见苏启泰任何反应，朱老爷不由拔高了嗓门喊道：“贤婿，贤婿？”
见儿子又傻住了，苏大娘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苏启泰即刻回过了神，看朱老爷期待的眼神，竟有些心虚。他实在是拗不过自己的心，他放不下沈文川，起码现在还放不下。自己如今的这个样子，真的要不负责任的娶了人家姑娘，然后冷冷的摆在一边吗？
“你方才也说过厉州之行未定，既然是未定，不如就由老朽出面疏通疏通，兴许还能留在京城，贤婿以为如何啊？”见他呆呆的也不作答，朱老爷就不厌其烦，再问一遍。
哪知道一听他的话，苏启泰竟然勃然大怒！他梗着脖子，红着脸朝他吼道：“在下多年来深受皇恩，于情于理都应当全心效忠，如今就为了一点有可能的清苦，我就要使银子躲避我应有的职责吗？”
他这一番慷慨陈词，不仅吓住了堂上的朱老爷和自己的娘亲，更唬住了屏风后面站着的朱家大小姐——朱怡琳！她手上那茶盏，晃呀晃呀的，颤了两下，总算是没有落在地上。
但是苏启泰的怒火似乎并没有这样就消减掉，他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冷冰冰的说：“在下还有一些闲事要理，先行告辞！”也不给人家朱老爷反应的时间，一把拉过自己的母亲，头也不回的就“逃”掉了！
而此时的朱府，大小姐朱怡琳正慢吞吞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将手上的茶盏“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她那张清亮的大眼睛也同时瞪住了自己的父亲。
她的一张脸本来生的极为明艳动人，尤其是那双闪烁着妩媚风情的大眼睛，更是摄人心魄。但，却不知从哪里看去，竟有一丝丝刻薄之相，又让人心生惧意。
“爹，头一回见面，您干嘛要说那些呢！”果然这位朱小姐的声音，也带着那么一点让人畏惧的生硬和粗嘎。
“还说呢，还不是你在那便敲茶碗，我才慌了神的。人家状元公有什么不好的，你怎么就是不愿意呢？”对这个宝贝女儿，朱老爷实在是毫无办法，从小已经被宠坏了，什么事都要挑三拣四，要不然也不会被剩在家里做个老姑娘。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朱怡琳脸上一红，竟然扭捏着道：“谁说人家不愿意了！”
这回她的话，可真是把朱老爷给惊着了，他瞠大了那双已经下垂了的双眼，问：“你……你不反对啊？那，既然你不反对，方才干嘛一直给爹爹信号啊？”
“女儿本来的确是不愿意的，你看看那个苏启泰，虽说长得倒也差强人意，不过也太呆板了，说话做事一板一眼，像根木头一样，哪里有半分文人的风雅洒脱！可是……”这一个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哎呀，到底如何，你倒是快说啊？”朱老爷真是急的要死，十八年了没见过她扭捏害羞，怎么这会儿倒学会了小家子气的那一套。
“可是最后关头，他竟那么正气凛然、不卑不亢，实在……太有男子气概了，女儿已经决定了，就是他了！”她本来就是个心机口快的，又自视甚高，等闲男子是从来不放在眼里的！不过，但凡是她看上的人，便不会玩惺惺作态，欲擒故做的那一招，而此番，那个穷状元苏启泰就意外的入了她的法眼！
“可是若是他派官去了厉州，琳儿也要跟着去吗？看那个书呆子的样子，想必一定不会让爹爹到吏部去打点的。”他这回本就打算好了，不管女儿愿意不愿意，就算逼着她，也要把她嫁给苏状元的，如今她自己愿意了，那自然就是皆大欢喜。不过，他实在还是不能忍受把女儿送到那么远，环境那么恶劣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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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州我自然是不会去的，除了京城，女儿哪也不愿去。”朱怡琳嫣红的小嘴一撅，脸上冷冷的，摆明了就是毫无商量的余地。
朱老爷干脆站起身，拖着那个硕大的肚子，原地踱步，看样子是急的不轻。朱怡琳喝了一口茶，眼珠子转了几转，笑道：“爹爹当真那么喜欢那个苏启泰？”她这是在明知故问呢。
一听她这口气，朱老爷倒喜了，他知道一定是女儿她已经有了主意了。以往也是这样，每次遇上难事，但凡女儿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就必然是想到了十拿九稳的好法子了。
看着爹爹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朱怡琳也不再卖关子了，将茶盏轻放下，她正色道：“其实此事也没什么难的，既然我们不能从正面使劲，那就从暗处着手好了，反正此事也还没有定论。而且爹爹不是有几个吏部的友人嘛，您悄悄的找他们说说，想要什么官，还不是凭着爹爹的一句话啊，到时候，他只要走马上任就行了！我们只要瞒个几年，日子长了，您还怕他飞了不成！”
“对啊，此计甚好！看那个书呆子的样子，肯定是放什么官他就做什么官的老实人，即便改到了京城，他也只有高兴的份儿，哪里还有不愿意的！”朱老爷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也是喜笑颜开。
“不过，那也得等我们真正订了亲再说，若是他另有打算，我们也不用白操了这份心。”果然是世代商贾，就连朱小姐一介女流，都是如此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