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梦如泡影
第142章梦如泡影
“不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古有之，你不过是为了自己利用了我这的愚蠢，我凭什么要恨你。再说，我就要死了，恨你也是多余！”沈文清没有回头，等了片刻，终究还是给了他一个回答。看着她决然而去的背影，陆宸颓然跌坐在那简陋的凳子上，只是短短的相处，只是几句话而已，他就已经耗尽了心力。此刻她终于离开了，陆宸像是虚脱了一般，狼狈的粗喘着。
与他相比，文清反而平静的多，起码表面上是这样。她跟在那人身后，静静的走着，不发一语，就连呼吸也极为平缓。但是长袖之下，她的手掌一直在滴血，在颤抖。游走在晦暗的走廊之上，她的心情也跟着无边无际的沉了下去。脸上早已一片濡湿，幸而黑暗隐藏了她的无助和狼狈。
就在昨夜，她还梦见自己见到了从出云国安然归来的陆宸。在一片鸟语花香、暖阳微风之下，自己娇羞的躺在他的怀里，两双手紧紧的交握着，一刻也不想分离。就在晌午，她还在为他真正的归来，而暗自窃喜，心想着就算爬出宫墙，也要见他一面，可是还没等她去翻墙呢，他就来了！
只是利用？只是利用！这就是她千辛万苦等来的？过往的一切……全是假的！是啊，若不是自己还有这么一丁点利用的价值，他堂堂一个王爷，恐怕是连看都不屑看自己一眼的！她是不是应该感谢自己的身世？感谢自己还能有这么点儿用处？
胸中上下翻涌着，紧握的双手不停的抖着，但不是怕，而是憋闷是生气！她以为，不管以前如何，至少在宫里的这段时间，陆宸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可是没想到，一切都只是一场戏，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
他用自己的身世，用救人的名头将她困在这宫里，他刻意装出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反而让她去求薛明征的举荐，现在想想，那时，他应该就已经想到了今日！就连自己时时挂在嘴上的千史阁之行，也只是他的一个计策而已！
他其实早就拿到了丁大人的陈情书，早就算计好了一切。所以，她才到皇后宫中不久，他就让棋然送来了死药，不仅能要了皇后的命，还顺带着结果了她！多么两全其美、一箭双雕的计策啊！他一步步的将自己逼进死亡，这也算了，但他不该，不该……花言巧语，柔情蜜意的哄骗她！更不该，在自己最需要、最想念他的时候，让一切真相大白！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戏，一场别人设计、编写的大戏！为的就是让她心甘情愿的认下这诛九族的重罪！即使外公的旧案翻了，洗清了谋反之名又如何，她们沈家依然是伙同外臣毒害一国之母的千古罪人！可恨的是为了姐姐的命，她不得不认，不得不赌！
怔忪间，她的身体突然一轻，原来是被那冷漠寡言的狱卒，狠狠的推了一把。她的神思都在千里之外，此刻毫无防备，被他这么一搡，轻易的就失去了平衡。脸狠狠的蹭在了地上，灼热的感觉很快蔓延到全身，紧接着就听到了门锁晃动以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沈文清一动没动，她已经没力气动弹了。再也顾不得什么脏乱、血污、疼痛，她趴伏在地上，感觉浑身上下都是灼热滚烫的，提不起一丝力气。可她还能流泪，还能发出低低的啜泣，还能紧紧的握起拳头！
此时此刻，在这里，她不需要伪装，不需要骄傲，不需要尊严！低低的啜泣，很快变成了哭喊，撕心裂肺的哭喊！慢慢的，四周响起了微弱的回应，不是温柔的安慰，而是或高或低，或远或近的哭泣声。没人开口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哭，奇怪的是，大家都陪着她一起哭！
这暴室本是宫里最可怕、最肮脏的地方，但可笑的是，在这个一无所有，连命都要保不住的夜晚，这里，却让文清感受到了别样的温暖！
哭声越来越大，她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其中，莫名其妙的，文清觉得自己的这点痛苦，好像也被淹没在人群之中，成为最渺小、最微不足道的一道伤痕！
次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她再次被人给扯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恐惧，也没有……期待。昨日的那两个婆子还在这里，还瞪着凶狠的眼睛看着她，一切都没变，变的只是她的心境，她已经不会像昨天似的被那眼神吓的瑟瑟发抖。
上夹棍的时候，她索性将那双红肿的眼睛一闭，不管不顾的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幸运的是，经过一夜的饥饿和痛苦，她也没能痛多久，便软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认了罪，怎么认的，反正再次醒来的时候，昨夜那些陪伴她哭泣的人，好多都不在了。远远的听着，刑房里面却没有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然后，一个模样还算周正的人，甚至还给她送来了吃食和水。
虽然那一坨稀稀的东西，像极了猪食，但她没有丝毫犹豫，便决定把自己也当头猪似的来养。吃完了饭，她还强迫自己睡了一下，因为她知道，今天还有一场仗，要打！
果然，睡梦之中，她就被人吵醒，戴上了重枷，脚镣，在两个婆子的簇拥下，被带出了暴室。外面……又下雪了！才低下头，那夺目的白光便冲上了眼帘，她晃了两下，最终被狠狠的推进了雪地里。
她伸出手想要再摸一摸那皑皑的白雪，再感受一下天地的纯净，可是一伸手却发现，她的手指早已血肉模糊，肿成了一片，即便埋在雪里，也没有任何感觉，它们早已经麻木了！
然后，她好像看到了薛少康，穿着银色铠甲，年轻俊朗，带着满满的，毫不掩饰的关心正朝自己冲过来。她想裂开嘴对他笑，谢谢他的关心，这一咧，却扯到了伤口，笑……变成了狰狞！
然而那双坚定的手，却毫不嫌弃的搀起了她，以为再也流不出泪的眼眶，湿了。她静静的看着她，突然说：“对不起，不要怪我。”